衛慈瞧着沈情兒,冷冽的眸子透出陣陣寒意。
“沈修為何會願意與你合謀?”衛慈盤問道。
沈情兒緩了口氣,皺眉說道:“沈修貪财,若非如此,我還得不到他這麼好的幫手。”
衛慈點了點頭,沒再言語,反而示意她繼續說。
沈情兒沒來由“呵”了聲,眼底的得意倏忽不見,:“江均是個心急的,當晚我傳信他後,他便匆匆趕去了少卿家中。佳人醉香氣飄香十裡,一聞便叫人暈眩,可令我不曾想到的是,大理寺少卿竟然暈香,如此一來事情便好辦許多。”
“少卿那晚開着窗,佳人醉香順勢飄到書房内,少卿一聞便頭昏眼花,江均不等他徹底暈過去就直接動手,他站在窗邊,朝少卿連射多箭,江均第一次殺人,難免生疏,在向少卿射出第一箭的時候他并未直接死,而是疼醒了,他痛苦掙紮着,扭曲着,喊叫着。江均因緊張,又接連補了數箭,這才将其徹底殺死。在一個人毫無防備的時候出擊,勢必會很成功。”沈情兒說這番話時,沒有一絲憐憫。
身後的老翁聽着沈情兒所說的話,臉色氣的鐵青,他忽地出聲詢問:“事到如今,你還是沒有一絲悔恨嗎?”
沈情兒不敢回頭看他,她背對着她,姿态依舊是那麼優雅,端莊,一副大家閨秀的即視感,和殺人兇犯完全搭不上邊。
她激言回道:“我為何要悔恨?那大理寺少卿和那刑部侍郎間接害死那麼多人難道會有悔恨嗎?憑什麼要我當大善人?!”
衛慈輕咳出聲,打斷二人的交談。
“那江均又是如何被害的?”他問。
沈情兒登時又恢複理智,她如實,無一絲隐瞞地說道:“我殺的,殺人兇器乃蓮花棍,年機關師做的。”
她短短幾句話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的,深深的,刺入老翁的心中。
老翁的心被此刀割開,撕裂。未曾想到,她如今連師父都不願喊出口了,心痛的感覺難以言說,隻覺無法呼吸。
“我并不知曉他要做蓮花棍是要殺人用!她騙我說想學些新鮮玩意,我才為她制作了一把。”老翁下定決心,既然她已經不認他這個師傅,那麼他也不必在隐瞞什麼,急忙和沈情兒撇開關系,他不想牽扯進殺人案。
沈情兒緊跟附和:“年機關師并不知曉此事,衛大人日後也無需為難他。”
“那就展開詳細說說,你為何要殺江均?”衛慈目光逼人,又清晰重複了句,“一定要詳細!”
沈情泰然自若,想都未想便一臉鎮定地回道:“他本可以不用死的,可他太蠢,他雖很輕易的就把大理寺少卿殺死了,可他居然将袖箭遺漏在了窗邊,還不慎丢失了佳人醉,以他的膽量,若是被你們抓住,定時要供出我的。所以當我得知後,便殺死了他,一箭穿心,死于這等暗器下,他也算值得了。”
衛慈确認地說道:“那封寫有,子時,殺的信可是你所寫?”
“不錯。”
“那刑部侍郎又是如何被你殺死的?”
沈情兒道:“那日我以商議刑部刑具為由敲響了孫渺的家門,跟随他來到書房後,我便想直接殺死他,可力量懸殊,我們争鬥之下她扯下了我挂在腰間的佳人醉,他被此香迷住,頭暈目眩力量松懈間,我便掏出蓮花棍,直抵住他的腦門,射出了那一箭,而後我便逃走,我想這一箭足以要了他的命。說來我也是蠢,竟忘了我的佳人醉還在手上。再後來我将此事告知了先前買通好的官兵,讓他處理屍體,然後去報官,反正你們總會發現他死了,我何不主動讓你們早點知道。可就連我也不知為何他竟告到了太子殿下那裡。”
蕭容璟聽到這兒,忍不住插嘴解釋:“他并非直接告到本王這,那日本王欲前往大理寺,途中偶然遇到了那官兵,本王見他行色匆匆,神态緊張,便命手下将他攔住,待問清了事情緣由。因事發重大,本王必須先行告知父皇,便讓那刑部官兵回去,由本王告知父皇後,再告知衛大人。”
衛慈也拿不準蕭容璟的話幾分真,幾分假,畢竟那刑部官兵已經死了,死人的嘴巴是最嚴的。
“我猜下一步,衛大人是否就要問那官兵為何身死了?哦,不對,不止他一個,還有你們大理寺的官兵。”沈情兒不等衛慈再次詢問,自己反而先行坦白,“大理寺的官兵乃刑部官兵所殺,因為他跟蹤被發現了,所以才将他做掉。至于刑部官兵為何死。”
“因為他太過貪财,竟以此要挾讓我命他做極樂坊的東家,這種人斷然不能留,所以我趁他殺大理寺官兵後,未等他走出卧房便一箭射殺了他,若我沒記錯,那一箭正中他的喉嚨。”
沈情兒做法快準狠,令人汗毛直立,内心對其生出恐懼感,尤其是在這夜晚,陰森森的,聽着這樣的血腥事,不由脊背發涼。
“沈修也是這麼死的,他也是太過貪财,竟敢威脅我,我曾去過西域,對西域蠱蟲尤為了解,于是我便向我養母要來蠱蟲,将它放在刀尖上,解決了沈修。”
案件幾乎明了,也不知松蘿有沒有被救出,隻待抓捕沈情兒歸案再詳細審問。
衛慈心想着。
蕭容璟感歎道:“想不到你一女子竟有如此實力,實在叫本王欽佩。還記我初見你時,那是在宮中,我與父皇同行觀看武庫内的盛大機關。聽其他機關師所言,此工程你有功不可沒,本王提出見你,你那時嬌俏不剩現在,卻又勝過現在。你才華橫溢,本王不願皇宮埋沒你的才華,費勁許多力氣将你送到了年機關師的身邊,讓你拜師學藝,日後定能出人頭地,你沈情兒的名字定會名震京城,事實也正如我所料,你倒是沒讓本王失望。”
“但你此舉卻太讓本王失望了。”
沈情兒苦笑了聲,随後回道:“太子殿下可經曆過家破人亡之痛?若您經曆過,想必會與我一樣。”
蕭容璟還真的經曆過,他曾親眼見到他的母妃慘死在她面前。
她母妃封号為甯。甯妃死時,身上多處傷痕,滿是鮮血,那場面讓蕭容璟久久不能忘懷。
蕭容璟眉頭緊鎖,緊繃着臉,蒼白的手指握緊拳頭,那股仇恨的情緒在他體内蔓延開來。
他咬緊牙關,好半晌,才薄唇輕言回怼道:“我若是你,定然不會這麼蠢,如今全都交代在這,豈不是更加沒有退路了?”
沈情兒今日此舉,是那神秘人要求的。因為她沒有退路,若真的被捕,她連向衛慈提要求的資格都不曾有,那就更别提替自己正名和揭露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