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策府。
銀枝繪聲繪色地講述了他與真蟄蟲相愛相殺的經曆,旁邊的景元與鐘離聽得津津有味。萬維克時不時啄下自己的羽毛,已經有些打瞌睡了。
他以為自己已經夠不正經的了,沒想到強中更有強中手。這個長相虔誠的男人,正在用極其認真的語氣說着一些匪夷所思的話來。萬維克有些不明白,為何對待如此令人厭惡的真蟄蟲,這個叫銀枝的男人都能用上一大堆修飾語,辭藻堆砌了一籮筐,仿佛小學生在做句子擴張題一般。
大體意思呢,萬維克總結下來,無非就是兩件事情。一件就是他曾經在洗車星附近和星穹列車一同被一隻巨大的真蟄蟲吞入腹中,後來他直搗黃龍,攻擊巨真蟄蟲的腸胃,使其痙攣,最終得以逃出生天。第二件呢,就是他在匹諾康尼發現了蘇樂達内頻繁傳出蟲子的鳴叫聲。甚至有一次在築夢邊境的邊界處,發現了紫紅色且溫熱黏濕的地面和牆壁在蠕動,旁邊還有一群嚴重腐蝕的的鐘表小子。它們發出尖銳刺耳的鳴叫聲,像是指甲在鋼闆上滑一般。
如此令人恐怖的場景在銀枝的描繪下竟顯得有些美感。然沒有親眼所見,是不會做到感同身受的。萬維克曾親眼見過有人迷迷糊糊地誤入此地,血紅色的牆壁立即蠕動起來,就像是消化一般。
“老日,你怎麼看?”
萬維克在與體内的另一個自己說話。星期日面現幾分無奈,“還是換個稱呼吧。”
“啊……我下次會記得的。”萬維克敷衍了一聲:“問你呢,你怎麼看。”
“我如何看待并不重要,關鍵是其他二位如何看待。”
“說得也是。”萬維克歎息一聲:“接下來的場合由你應付吧,我要去補個覺。”
“……”
星期日從鳥籠上飛下來,落于銀枝與鐘離中間的空位上,然後幻化成人形。紫色的雙翼在身體兩側收起,呈環抱狀攏在腹部。一身得體的藍白相間的服飾将身體包裹得嚴嚴實實,淡藍色的發絲垂下幾縷落在肩頭,白色的耳羽在腦後輕輕顫着,黃色的眸子有幾分淡然,金色的光環在身後若隐若現,頗有幾分優雅與神性。
旁邊三人仿佛早已料到其身份,絲毫不覺得驚訝。對面的景元歪了下腦袋:“閣下終于肯顯露真容了嗎。”
星期日優雅一笑:“十分抱歉,方才不得已隐藏真容,望諸位莫怪。”
“閣下言重了,将軍方才隻是開了個玩笑。”鐘離道:“閣下的品性,我等有目共睹。有話直說便好,無須顧忌旁的。”
景元點頭道:“鐘離所言甚是。”
銀枝道:“純美星神伊德莉拉認可你高尚的品格,能有機會與你同行,我深感榮幸。”
星期日道:“我所知與這位騎士并無二緻。此前獵犬家系的治安官曾告知于我飲品蘇樂達的怪異,然當時我正準備諧樂大典,無心調查此事。直到從天際墜落,歌斐木不知所蹤,我才懷疑這其中的利害關系。或許複活秩序星神太一隻是歌斐木的障眼法,他實際是想複活繁育星神塔伊茲育羅斯。”
“阿斯德納星系是憶域洩露的大孔洞之一,憶質充盈,為複活繁育星神提供了良好的資源。再加之匹諾康尼大劇院的造型與蟲王别無二緻,這更是惹人生疑。通過對蘇樂達飲品材料的提取,我發現了一種強有力的緻幻物質。循着這種物質的蹤迹,我來到了仙舟羅浮。”
銀枝道:“那種物質,應是真蟄蟲的翅粉,可以創造出聯覺夢境,讓多數人做同一個夢境,與匹諾康尼周遭的憶質極其相似。夢境,本就因人而異,如今卻是表面做夢,而實際不過是換了一處環境而已。徒有其境,無有其夢。”
“……”
星期日低頭喝了一口茶。
銀枝道:“來羅浮的這些時日,我每日出門,最終的目的地還是最偏僻的一處棺椁鋪。主人叫羅刹,平日裡還賣些遮陽傘之類的物件。此人甚是有趣,優雅且紳士,憂郁且溫柔。昨日還向我抱怨一把紅傘莫名被人折斷燒壞了,不論我如何看,他都不像是會與真蟄蟲牽扯上的人。”
鐘離慢條斯理問道:“他是否承認純美星神伊德莉拉美貌蓋世無雙。”
銀枝的右手放在胸口,一臉虔誠:“我自是問他了,他承認了。”
景元道:“故而騎士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銀枝道:“将軍說得是。”
星期日補充道:“此外,還有一位旗袍女子經常出入此間店鋪,每日不是在窗前做些刺繡便是抱着琵琶彈奏。”
“阮·梅女士。”鐘離道,甚至還刻意注意了停頓。
景元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正是。”星期日道:“阮·梅女士是天才俱樂部#81号會員,從星穹列車的朋友處得知,這位溫婉優雅的學者曾經在黑塔空間站成功複活繁育的令使——碎星王蟲斯喀拉卡巴茲。我曾經與這位女士相談甚久,從她的話語中卻隻能感覺到對于人性的漠視。”說完,他擡起頭來,看向景元:“将軍如何看待此人?”
景元卻是岔開了話題:“二位迢迢而來,神策府應略盡地主之誼。今日相談甚多,想必二位也已口幹舌燥。不若先在府上住下,日後再商談此事如何。”
銀枝道:“将軍的美德,我心悅誠服,請允許我向你表達最真誠的謝意。”
星期日略一沉吟:“既然已經來到羅浮,便聽憑将軍安排。”
“彥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