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沉穩敦厚,相貌儒雅俊美,身形修長如竹。然而與之不相配的卻是臉頰兩坨绯紅,似是喝醉酒一般。
原來是他與景元喝的酒。
丹恒垂眸,遮掩去神情:“無妨。”
說完,便匆匆離去。
鐘離目送丹恒離開,醉意消了大半。
此前聽小友說列車上有一個人和他長得十分相似,看來這位就是丹恒了。
想着這位或許知道小友在哪兒,鐘離便出聲叫住:“朋友,請留步。”
丹恒停住,卻沒回頭。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些不想和這位鐘離先生過多接觸。或許是他的相貌與自己十分相似,有些讓他想起自己的前世。
“先生還有何事?”丹恒依舊背對着鐘離。
如此,鐘離也多多少少猜得出丹恒此時不太想和人多過接觸,轉念道:“将軍可在屋内?”
“确在屋内。”
“多謝,朋友慢走。”
——
景元睡得正香,被外面的說話聲吵醒了。他無奈歎息,果然自己沒休息的命啊。
他打着哈欠将門打開,眼神惺忪,俨然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此時丹恒已經離開,鐘離正望着他離開的方向出神。
“先生可真是擾民啊。”
景元伸了個懶腰,抱着胳膊斜倚在門上,唇角微勾,語氣慵懶。
鐘離淡淡收回了視線,微笑道:“已是晌午,在下以為将軍已經醒了。”
景元打了個哈欠:“睡不醒是還年輕,睡不着了就老了。”
睡不着的鐘離:“......”
他勉強扯了個笑容出來:“将軍如今正值壯年,大好的年華,将軍是怎麼睡得着的?”
景元眼皮實在有些沉重,隻能不住地打着哈欠,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先生有所不知,我雖不如先生長壽,如今也七百餘歲了。臨近魔陰身,自然趁此之前多睡一會兒。”
鐘離微微颔首:“既如此,便不打擾将軍了。”
景元也沒有留人的打算,他哈欠連天:“如果有怠慢的地方,晚些時候再向先生賠罪。”
鐘離離開了景元的院子。
看來景元的酒真是喝得多了些,此時的意識還有些遲鈍。自己與他一同飲酒到天明,如今自己醒得早了,他也沒有過分深究自己假借不勝酒力之名先行卧倒。
對了,也不知彥卿恢複得如何了。
鐘離去看了彥卿,昨夜還驚吓過度的少年,如今已經生龍活虎地在院子内練劍了。想來是已經練了好一會兒,白色的中衣已經被汗水浸濕了大半。
少年揮汗如雨,一把劍耍得出神入化。腳底生風,片片落葉随着他的動作升起落下。落英缤紛,頭頂的落花有如雨點般簌簌而落。
如此行雲流水的一套練下來,彥卿收起了劍,才看到站在門口的鐘離,被汗水浸濕的臉上顯出幾分孩子般的稚氣:“先生,我練得怎麼樣?”
“力量有待提升。”鐘離言簡意赅。
彥卿用力點了點頭:“以前練劍時我隻注重技巧,但如果實戰中沒有足以擊倒對方的力量,也是戰勝不了的。昨天受了先生琴聲的啟發,我才多下了點兒功夫。”
鐘離一臉欣慰,他蹲下身子理了理彥卿因練功有些褶皺的衣服,問道:“身子可還有不适?”
“沒有了。”彥卿有些不大好意思,“昨夜讓先生見笑了。”
“無事便好。”鐘離開起玩笑:“昨日深夜,将軍見你昏迷不醒,可是發了好大的脾氣,責怪我不該帶你涉險。”
“此事怎麼能怪先生?”彥卿正義凜然道:“讓先生受委屈了,彥卿這就去向将軍解釋。”說罷,就要動身,連衣裳都來不及換。
鐘離伸手将人攔住,“我跟彥卿開玩笑呢,将軍通情達理,知道你是為保護我而受傷後,可是對你大加贊賞呢。”
一番話翻過來倒過去,便有了兩種不同的說法。彥卿未曾察覺,小臉兒揚起,有些得意:“先生是将軍千方百計招攬進府的,先生的安危是重中之重。将軍派彥卿保護好先生的安全,彥卿自當盡力,不辜負将軍的托付。”
鐘離笑着點頭,有些意味深長道:“将軍有心了。”
彥卿看鐘離穿戴整齊,不由得問道:“先生是要出門嗎?”
“是啊。”
“先生稍等片刻,我去換身衣服。”彥卿急急回屋,簡單沖了個澡後便穿好衣服出來了。
“先生,我們走吧。”因為有些着急,彥卿有些氣喘籲籲。
鐘離道:“來,跟我學着做,深吸一口氣,輕吐一口出來。”
如此做了幾個深呼吸後,彥卿平靜下來,和鐘離一道出了門。
如今街市正是熱鬧的時候,攤邊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來往行人絡繹不絕。鐘離和彥卿穿梭于人群之中,買了不少東西。
吃穿用度,一應俱全。左一句“我全要了”,右一句“記在神策府賬上”,聽得彥卿腦袋都大了,忍不住為将軍的小金庫捏了把汗。
他甚至已經默默在心裡計算下個月少買些劍,省下來的錢用來貼補将軍了。
彥卿抱着比自己的人還高的盒子跟在鐘離後面,亦步亦趨,勉強從旁邊探出腦袋來:“先生……”
“力量的鍛煉,要從細微處開始。”鐘離答得有理有據。
“……”
彥卿咽下湧到喉頭的話。怎麼有種先生今日誓要榨幹将軍錢包甚至還要背上大額欠債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