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喻去過很多很好的海洋館,一進這地方他就沒了任何期待。
本來一個開在商場裡的海洋館,聽着就不怎麼樣。
其實這個海洋館不小,隻是鄒喻這麼覺得罷了。
陶柏水倒是挺興奮,他的臉上難得出現了期待的表情,他左看看右望望,手裡的手機沒空閑過一刻。
“這些小東西我隻在電視上看見過,”陶柏水輕觸着玻璃缸,用愉快的聲音說,“這是尼莫,它的下面是花園鳗。”
花園鳗像小蛇一樣扭來扭去,小醜魚在花園鳗身邊遊來遊去,好像在和它一起共舞。
陶柏水的表情很柔和,神态像小孩一樣,看到什麼都覺得稀奇,見到認識的東西就會馬上給鄒喻介紹。
鄒喻看着總覺得心裡不是滋味,陶柏水在他這裡本來隻是個名字,還是個去世不在的人。
從陶柏水活生生地出現在他眼前開始,這個名字在鄒喻這裡活了過來。
有血有肉,還是少年十八歲最放肆的青春。
可他沒有。
如果把陶柏水的青春寫成書,那會是一本沒有任何記憶點的流水賬。
陶柏水繼續朝前走着:“水母。”
他指着那個像傘蘑菇一樣的生物,很有興趣地盯着看。
鄒喻站近了些,問道:“它是粉色的?”
陶柏水搖搖頭,說:“這種水母沒有顔色,粉色是燈光照出來的。”
陶柏水舉起手機拍了一張,又說:“大概是怕我們看不到它們,就打出了彩色的燈光,他們想讓它是什麼顔色就可以是什麼顔色。”
“打白色的燈不就好了嗎?”鄒喻随口回道。
“都是白色的有什麼好,獨特、個性,成為他們想要的樣子才重要,”陶柏水指着另一邊的水母又說,“它們是幸運的,它們有自己的顔色。”
鄒喻沉默了會兒,他說:“你也可以有屬于自己的顔色。”
陶柏水看着他,扯着嘴角回了鄒喻一個笑:“那你說,我是什麼顔色?”
“你們來啦?”一道活力的女聲從他們身後傳來。
感謝這道聲音,救了鄒喻。
“你今天不發傳單了?”鄒喻看着這個女生說道。
她今天穿的比昨天更閃更亮,一套熒光色的衣服,在館中的燈光下顯得更顯眼了。
“不發了,今天來視察一下開業的情況,”女孩笑了笑,又問道,“怎麼樣,好玩兒嗎?”
“挺好玩的,你是老闆嗎?”鄒喻實話實說,陶柏水确實覺得挺好玩的。
“突然說我是老闆還挺不習慣呢!我喜歡海洋,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想開一個海洋館了。”
“那也算是圓夢了,祝你開業大吉。”鄒喻說。
“我們也算是認識了吧?”女孩問道。
鄒喻說:“算是吧,怎麼了嗎?”
“是這樣的,我們海洋館準備在下個月舉辦一個與魚共眠的活動,雖然我們的内部員工已經全部體驗過了,但還是需要一些像你們這樣的純路人來體驗一下,”女孩兒向他們發出邀請,“怎麼樣,就今晚,回去問問你們父母,可以就來。”
陶柏水有些猶豫,但看得出來他挺想同意的。
他又想去掐手指,鄒喻發現的及時,一下子握住了他的右手。
“行,吃完晚飯我們就來。”鄒喻替陶柏水應下。
陶柏水緊了緊自己的手,鄒喻感覺到後又握緊了些。
看不出來陶柏水到底是興奮還是害怕,從水族館出去再到停車場,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就是在進電梯後松開了鄒喻的手。
下行到停車場的電梯裡,鄒喻問他:“你不想去嗎?”
“想去,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電梯下行至負二層,陶柏水走出電梯,朝着林叔的方向走去。
陶柏水步伐有些快,鄒喻跟在他身後三步距離,他說:“陶柏水,你自己心裡明白,根本就不用說。”
陶柏水停了一瞬,低頭望了望握着的手機,又繼續朝前走去。
是啊,他在哪,他去哪兒,重要嗎?
林叔撐着車窗,早就看到他們朝這邊來了,他揮着手喊道:“回來這麼早。”
這五個字在停車場回蕩,林叔真是中氣十足。
“怎麼樣,好玩兒嗎?”林叔發動汽車,一個拐彎向出口駛去。
“好玩,我還拍了很多照片。”陶柏水語氣平平,感覺不出他有多高興,明明在海洋館裡樂呵呵地也是他。
林叔看着後視鏡裡的陶柏水,說:“那就好,以後可以讓樂齊多帶你出來玩玩,你們都要勞逸結合,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