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他常用的私人座駕。車内一切配置都很符合他的氣質,低調優雅,清冷矜貴,卻總是在無形中透露出一股威懾力。
第一次和段昀宴并排坐在車上,如此近的距離,餘光中幾乎都可以看清他濃密睫毛輕微的顫動。喻熙子這才真實地感受到他與生俱來的壓迫。那種感覺,就與在傍晚時分的雨幕中看見他的那次,一模一樣,甚至要更加強烈。
一眼又一眼的窺視,将段昀宴拿着平闆專心辦公的側影完整地倒映在了喻熙子的雙眸。突然興起,她忍不住在心裡瞎想:其實,段昀宴長得還真不賴,甚至可以算得上完美。隻可惜,自己對他沒感覺;而他也早就心有所屬……
段昀宴似乎察覺到她的偷看,忽然側目,滿是狐疑的眼神看向了她:“你在偷看我?”
真是倒黴……怎麼偏偏在發呆的時候,就被段昀宴給抓了現行。
一時氣氛尴尬,喻熙子連忙擡手别過耳邊的碎發,試圖掩飾自己的心虛神情。緩了緩,才很是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來,搖頭向他解釋:“沒有啊,怎麼可能?我隻是無聊,随便看看而已,不要介意。”
喻熙子也不知為什麼,自己好像從來不敢直視段昀宴的眼睛。這一次,也依舊如此。就像是在擔心,一個不小心會被他給洞穿心底。
但好在段昀宴對她的回答沒有過多糾結,很快轉過了頭去,繼續看手裡的文件,喻熙子才獲得了短暫的呼吸權。甚至,生怕他會感覺到,還刻意往旁邊挪了挪。當臉龐轉向窗戶那一面,才敢徹底松下一口氣。
真險!差點就要露餡——還好段昀宴沒有發現,他看過來時,自己慌亂無措的心跳。胸腔裡那一陣強烈卻沒有節奏的跳動,自己都能清晰感受到。
喻熙子自以為做得滴水不漏,卻完全不知道,她緊張到不行的臉部微表情經過玻璃的反光,一絲一毫,全都落入了段昀宴的餘光中。
男人不動聲色,微微揚起了嘴角。
經過這麼一折騰,喻熙子眼睛也不敢亂瞟了,話也不敢亂說了。
車子裡,再次安靜如雞。
京都的夜色比淮城來得早很多,晚霞隐卻後,暮色如約降臨。
車子仍然在飛快地行駛,道路兩旁高聳的森森林木,刷刷地在窗外劃過。
看着外面的風景,喻熙子感覺走得越來越偏僻了,而且周圍似乎透着些冷冷的氣息,忍不住心裡犯嘀咕:上次的公寓明明是在市區,怎麼這一次,看着像是去郊區?
幾經猶豫,她還是小心翼翼地發出了疑問:“段先生,這不是去你公寓的路吧?能告訴我,我們現在是去哪裡嗎?”
正在給文件簽字的段昀宴手突然頓了一下,随後回答道:“别墅。”
“别墅?”喻熙子十分震驚,脫口而出。
“結婚當然住婚房。”段昀宴很是平靜地回答她。
“婚房!”喻熙子卻再次驚掉下巴。
聽見喻熙子的話,段昀宴才悠悠地擡起頭來看向她,眉眼微微一縮:“不可以?”
“沒說不可以。隻是,隻是感覺有點奇怪……”
看着段昀宴嚴肅的面龐,喻熙子不自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脖子也往後縮了縮,盡量拉開和他的距離。這心裡突然就惴惴不安起來:荒郊野嶺的,段昀宴不會對她圖謀不軌吧?
瞬間,喻熙子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開始對段昀宴的目光躲閃起來。
段昀宴倒是饒有興緻地看向縮在角落裡的人,扔下平闆後,慢慢向她靠近了過來。一個俯身,逼近她的耳畔,低聲詢問她:“喻小姐,你在害怕?”話語間氤氲的氣息,甚至打在了喻熙子的皮膚上,觸碰着她早已律動不齊的心。
她絲毫不敢動彈,嚴詞否認道:“沒……沒有啊,怎麼可能?段先生在開什麼玩笑。”
顫顫顫巍巍的聲音,顯然是出賣了她的回答。
達到目的後,段昀宴玩味一笑,身體收了回去。看着她的臉頰,一本正經說道:“公寓太小,不合适。既然喻小姐答應搬來和我一起住,我當然不能虧待。”
明明就是自己不缺錢,買個别墅無異于買個玩具,圖自己開心的事兒罷了。段昀宴的話,怎麼說得倒像這别墅是專門為她買的一樣?還真是會說話呢。
喻熙子努努嘴,才不要領他的情,陰陽怪氣道:“那就謝謝段先生的好意了。”
看她像是賭氣一般的模樣,段昀宴感到好笑地搖了搖頭,拿回平闆,又投入了工作中。
車子還在行駛。
不過,很快,在穿過一條蜿蜒的爬山公路後,到達了目的地——落月山居,名副其實的京都富豪别墅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