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凜：“……明明就是你自己想玩而已吧。算了，等我回去做飯給你吃，别天天點外賣了。”

“對了，我也有禮物要給你，”夏凜看到公交車來了，語速快了些，“今年的獎學金應該已經打到你卡裡了，不出意外的話，市級五好學生名單裡也會有我。”

媽媽眯着眼笑：“不愧是我們凜凜啊。”

夏凜清清嗓子咳了咳，想随便說點什麼其他的略過這個話題，忽然看到一輛逆行的出租車在馬路上疾行，看上去像是刹車失靈。

而徐徐駛來的公交車見到這一幕立即刹車，可那輛出租車卻迎面而上，夏凜下意識以為兩輛車即将要撞上，不禁向後退了退。

車禍是出了，但不是兩輛車撞上，而是一人一車。

車自然是刹車失靈的出租車，人卻是他自己，夏凜。

車頭将他的雙腿擠壓在公交站牌間，手機脫手砸到地上，電話那頭的女人哭着喊：“凜凜！！！”

什麼都聽不到了。

周圍的驚呼與尖叫都沒有鑽進他的耳朵，少年閉上眼。

但夏凜福大命大，他還沒有死。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旁邊站着自己的媽媽，還有許久未見的爸爸。

他們見自己醒來，面上都帶着驚喜，夏凜啞着嗓子說不出話，媽媽立即為他端上一杯溫水。

躺着喝水很麻煩，動不動就容易漏出來，可是他現在好像沒辦法坐起身，隻能躺着喝。

為什麼呢？

夏凜喝了兩口就搖搖頭，讓爸爸架着他的胳膊幫他坐起身。

坐起身的過程很難，雙腿完全用不上力，夏凜本以為是麻藥的效果，可是掀開薄被去看，褲管下空空蕩蕩。

對啊，沒了雙腿，怎麼可能使得上力呢？

媽媽趴在爸爸肩膀上哭着，夏凜深吸一口氣，逼着自己露出笑容，啞着嗓子朝他們笑道：“爸媽，你們看，我好像沒辦法成為五好學生了。”

夏凜是個樂觀主義者，任何人都沒辦法打敗他。

他還沒有放棄自己，所以他會一直活着。

隻不過偶爾，他也會說出幾句不開心的話。

媽媽推着坐在輪椅上的他，讓他散散心。

天越來越冷了，夏凜裹着棉襖還要咳幾聲，幾片雪花落下，落在他身上。

夏凜伸手接住一片雪花，涼意透在他手心，再看已經化為了水漬。

他忽然道：“我讨厭冬季。”

媽媽愣住，想說點什麼：“夏夏……”

夏凜回頭看她，笑着說：“媽，你現在都比我高，走路也比我快了。”

“我現在很讨厭冬季是沒錯，但你兒子還是你兒子。”夏凜反過來安撫她，“夏凜這個名字隻是普通的兩個字，但因為你和我爸，它才有了特殊的意義。”

他伸出手：“所以說，我的生日禮物呢？你應該還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吧？”

他當然收到了生日禮物。可惜天不遂人願，過完生日沒幾天，他就死掉了。

不是醫院的疏忽，也不是誰的過錯。夏凜隻是突然覺得累了。

他獨自一人坐上輪椅轉着輪子向前，停在窗邊。随後他扒着窗沿一點點爬上去，坐在窗戶上。

這扇窗戶的的欄杆昨天剛好壞掉，不拆掉的話會有更大的安全隐患，但拆開後還沒來得及找的新的裝上。

昨天夏凜坐在病床上，看着他們拆除欄杆，心裡還在盤算着明天怎麼讓媽媽别再熬快補上頭了的雞湯。

可做決定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夏凜向後仰倒，任由地心引力讓他墜落。

他可以不再接受治療，可以充滿希望的過完剩餘不多的生命。

但居然有人為了錢連自己都可以不管不顧，那他為什麼還要活着呢？拖累别人嗎？

身體落到地上，血液噴濺，染紅了夏凜的雙眼。

任何人都不能打敗他，除了他自己。

可現在，就連他自己都選擇了放棄。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擁抱死亡。

閉上雙眼前，夏凜模糊地看到有兩個人影在奔向他。他認出來了，那是爸爸媽媽。

他扯了扯嘴角，喃喃道：“……要珍愛生命啊，各位……”

他合上眼，漸漸停止了呼吸，心髒也不再跳動。

現在再也沒有人能叫醒沉睡中的夏凜，因為他的靈魂依舊存在，依舊活躍，所以九裡凜生不願死亡。

這一次，他想健健康康的、沒有顧慮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