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那年的驚鴻一瞥,如今已過七年。
那個鮮活明媚一身白衣,永遠站在陽光下的名門公子,是沈雲竹心裡不可觸碰的白月光。
當年,他就自慚形穢,覺得自己跟慕澄是雲泥之别,現在更是如此。
深吸一口氣,沈雲竹擡起頭,臉上雖然挂着笑,但笑意不達眼底。
“慕澄,我跟你不是一路人,而且你也看見了,我的懸賞令滿天飛,用不了多久,全天下的殺手,賞金獵人都會來找我。你一路從皇城把趙烨帶出來不容易,眼看着你們就要到無峰宗了,不能因為我,功虧一篑。”
沈雲竹覺得自己說的很誠懇了,他不告而别也是因為他覺得,這其中的道理,利害關系,他和慕澄都能拎的清楚。
看着沈雲竹坦然的目光,慕澄嗤笑出聲,但臉上的戾氣卻絲毫沒減。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隐藏身份,不告而别,倒都是在為我着想了?”
“……”沈雲竹不置可否。
“好,我們不說這個,我現在隻想知道,我慕澄在你沈雲竹的心裡,算什麼?”
慕澄已經問了第二遍了,他今天無論如何也得要個答案。
見沈雲竹隻是别過目光不說話,慕澄又往前走了一步。
“回答我。”
沈雲竹從沒被誰逼到如此境地,他擡不起頭,他不能說真話,他又逃不掉。
想了許久,他才苦笑回答。
“算是一個舊相識,畢竟我們七年前見過一次。”
話音落下後,慕澄眸色更深,很明顯他對這個答案不滿意。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重說。”
終于,沈雲竹受不了了,他開始擺爛,不講道理了。
“我說慕子清,你差不多行了,你想讓我說什麼?說我拿你當摯友,拿你當哥哥,拿你當親爹嗎?還是說,你覺得我應該喜歡你,心悅你,拿你當心上人?”
此話一出,慕澄的心驟然縮緊。
那明明表情冷冽的臉,眉宇間匆匆竟閃過一抹心虛,好在沈雲竹沒擡頭,沒看見。
深吸了好幾口氣,慕澄強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再次開口。
“我沒那麼想,我隻是覺得,我們這一路出生入死,已經是生死之交了,你不應該什麼都不說的。”
沈雲竹聽出來了慕澄的委屈,也知道他究竟在氣什麼,可現在的狀況,讓人沒得選。
“慕澄,我雖然已經離開了暗潮閣,但是一朝做狗,就一輩子當不了人,你知道為什麼暗潮閣會壞了規矩,公布了我的畫像嗎?那是因為我知道的太多了。我一天不死,就有很多人睡不着覺。
我若是繼續跟你們走,就會帶來無窮無盡的兇險,我死了無所謂,但你們不行。”
沈雲竹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夠清楚了,他擡頭看向慕澄,眼中都是無奈。
“回去吧,趙烨比我重要。”
說完最後一句,沈雲竹就想離開,但剛走了一步,他的手腕就又被慕澄攥住了。
其實沈雲竹說的那些,慕澄心裡非常清楚。
本來護着趙烨已經不易,若是帶着沈雲竹那就會更難。
可再難,他都不想放手。
“我不怕。”
“你說什麼?”
慕澄手上用力,把沈雲竹拉到自己面前。
“沈雲竹,你的任務還沒結束,趙烨還在危險之中,我要你跟我們一起回無峰宗。”
“不是……”沈雲竹都快要氣樂了,合着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說了這麼半天,慕澄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啊。
“慕澄。”沈雲竹後面的話還沒說,他突然看向遠處的雨幕,“是馬蹄聲,我們得先離開這。”
“我不走。”慕澄絲毫沒慌,他看向沈雲竹語氣十分堅定,“據我所知,沈雲竹從來都不會逃。”
說完,慕澄解開自己身上的鬥篷披在沈雲竹身上,又拿出冰瑩紗,重新系在他的眼睛上,最後将帽兜拉起,蓋住他的大半張臉。
“你就在旁邊看着,你要是敢趁我打架的時候偷着跑了,你會死的很慘,我說到做到。”
慕澄這話是笑着說的,看起來和風細雨,實則每個字裡都藏着刀。
沈雲竹現在也算是真正看清楚了慕澄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原本還以為高嶺之花,風光霁月,不染凡塵。
真正接觸到了才發現,慕澄哪裡是白月光,他分明是内心陰暗還有些偏執的黑月亮。
“好好好,我不走,我就站在這。”
“最好如此。”
此時,馬蹄聲已經近在咫尺,慕澄沒有再管沈雲竹,而是重新戴上了那張白色鬼紋面具。
抽出雲間劍後,那包裹着黑布的劍鞘,便扔給了身後的沈雲竹。
“你小心啊,來者不善。”
“不用你操心”
“我是怕你給我丢人。”
“那就更不可能了。”
說話間,剛才離開的那些江湖人去而複返,還多了幾個。
而多出來的這幾個,隻看氣場就知道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