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碎石,火光,呐喊,下墜。”
那是他昨晚的夢,準确來說,是被動流入他夢中的記憶。
“我不确定那是你們當中誰的記憶,也可能那其實是你們兩個的夢混雜在了一起。”
松率先提問:“為什麼?夢也可以買一送一嗎?”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萩。
那個留着半長發、擁有一雙下垂眼的式神放下茶杯,微微蹙眉:“因為,四年前,我第一次流入小海夢中的記憶就是類似的場景。”
松滿不在乎地笑笑,舉起茶杯,遙敬坐在桌子另一側的萩:“那說不定我們死在同一個地方。”
萩一愣,笑着回敬過去,一來一回硬是把茶喝出了幾分酒的味道:“那還真是孽緣。”
不知漾山海點到為止,比起讨論記憶和夢境,這次品茗更像是在向松介紹他們的日常生活,他不是一個急躁的人,也不想催促周遭的人或物快速變化。
就這樣聊着天慢悠悠地喝了半壺茶,太陽已經向西略微傾斜,不知漾山海問:“要午睡嗎?”
雖然是面向兩位式神,不過更多還是在詢問萩。
這是例行的流程,多年來早已習慣這種模式,萩猜到特意問這句話是主人想向松演示如何借用咒術讓式神沉浸于精神世界尋找記憶,點了點頭。
他去櫃子裡拿出熏香,熟練地躺下,枕着不知漾山海的腿,合上眼睛。
松在一旁安靜地看着,雖然沒有明說,但那顯然并不隻是字面意義上的午睡那麼簡單。
随着熏香燃起的細煙絲絲縷縷升起,空氣似乎變得更加使人平和甯靜,松看到不知漾山海用大拇指輕輕按在萩的額頭,幾秒後,泛着青色的光芒從指腹和額頭接觸的部位溢出,并不刺眼,隻讓人覺得柔和。
“松,可以幫我拿個枕頭嗎?”
松回過神,起身去找了個枕頭,哪怕知道那不是普通睡着不會被輕易驚醒,他還是下意識地放輕了動作。
“他什麼時候會醒?”
不知漾山海搖搖頭:“那取決于他。不過如果熏香燃盡時還未蘇醒,我就會強行喚醒他。”
“這樣啊,那我們現在做什麼?或者有什麼我能幫忙做的嗎?額,那個……”
松想了一會兒,沒想出來自己該怎麼稱呼對方更好,他的表情糾在一起,總覺得那個稱呼有些燙嘴,艱難道:“那個,嘶,主……主人?”
不知漾山海微愣,啞然失笑:“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你平常多念我的名字也有助于契約的穩定。”
松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能把那個名字說出口,半掩飾地轉移話題道:“怪不得他一直‘小海’‘小海’的叫你。”
不知漾山海并不強求,稱呼姓名、穿他的舊服乃至于喝他泡的茶都有相似的維.穩效果,他隻是适當提出方案,是否被采納并不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
那麼多辦法,總有一個是能讓式神接受的,這個不夠好那就換另一個,既然他有能力做到,那就沒必要為彼此徒增煩惱。
“一起出門走走吧。”
松看了看還在沉睡中的另一個式神,遲疑了一瞬:“不等他一起嗎?”
“沒關系,早上我已經和萩說過了。”
松這才點點頭,又覺得自己剛剛的一瞬擔憂莫名其妙且多餘,他起身問:“去哪裡?”
“藤原家,我們去送邀請函。”
“邀請函?”松想起那個為自己指路的少年,“原來叫做藤原啊……”
“不,他姓夏目,是那家的養子。”
松啧啧稱奇:“你這段時間也沒出門吧,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還是說其實你之前就認識他?”
不知漾山海擡起手,一枚櫻花花瓣随風落在他掌心。
他将花瓣遞給式神,“風會帶來答案。”
松将信将疑地用指尖捏起那枚小小的綠色的櫻花,還沒來得及細看,一陣疾風蓦然卷過,再睜眼時櫻花也随之消失不見了。
松驚異地望了望四周,什麼都沒找到。
不知漾山海看着重新回到手中的花瓣,并沒做額外的解釋,隻是笑着說:“回來的時候去七辻屋買些甜品吧,萩很喜歡,你們那麼合拍,說不定你也會喜歡的,松。”
松不滿道:“哈?!誰跟他合拍了?!”
兩人并排穿過長廊,推開古樸的大門,松有所感應般地看了一眼挂在門口的那個寂靜無聲的風鈴。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留着半長發、有着雙下垂眼的青年在飛舞的櫻花中仰頭望向風鈴的虛影。
松莫名停下了腳步:“那家夥喜歡甜食?”
“是啊……”不知漾山海問,“你呢?喜歡嗎?”
半晌,松說:“一般喜歡吧,隻是一般喜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