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脫去上衣,被燙紅的皮膚、腰腹處青紫的淤痕,手臂和背部的刀傷完全在這裡展現出來,平時不離身的墨鏡也挂在了門口,他所有掩飾的東西,隻有這時候才能釋放。
用牙咬着繃帶一端,馬修将自己雙手的掌指關節纏繞。
拳擊已經是馬修生命的一部分,很久以前就是,他并不依靠拳擊來擊敗對手,但拳擊是他宣洩和釋放的途徑。因為沒辦法在哥譚找到能讓他随意使用的廢棄拳擊館,他隻能将就在這裡挂幾個沙袋。
學校的生活不算壓抑,但那些時時刻刻傳入他耳中的負面情緒或者求救哀嚎總是多少影響到了他。
馬修盡量無視那些不該他來管的事,他不是誰的麻煩都要去插一手的聖人。
餓到要抓老鼠吃的流浪漢不關他的事,因為賭博傾家蕩産苦苦哀求銀行不要收回房産的賭鬼不關他的事,失去工作流落街頭的年輕人不關他的事,父母去世要被帶去福利機構的孩子不關他的事,甚至不遠處正在火/拼的黑/幫也跟他沒什麼關系……
拳頭與沙袋的碰撞聲密密麻麻在這間隐蔽的地下室裡響着,揮拳時的空氣磨擦聲愈發清晰,但揮拳的人始終壓抑着他自己的聲音。
這座城市每個人都有無奈,每個人都痛苦掙紮。
馬修不幸接收到他們的痛苦,但他不是上帝,也沒人是他的信徒。
馬修曾認為每個人生存于世都帶着上帝賦予的責任,現在也依然認為,他的責任不是救衆生于苦厄,他是個戰士——與那些邪惡的存在抗争,與惡魔,與向無辜者舉起屠刀的人。
很久之後,馬修喘着氣停下,他一隻手擋住砸過來的沙袋,另一隻手從旁邊拿了條毛巾擦着額頭的汗。
随着太陽落下,哥譚的溫度一點點下降,地下室裡的濕度也緩慢升高,馬修感受着這些變化,準确在天色徹底暗下來的時候換好了衣服。
現在——該去找找誰是[約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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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假結束回布魯德海文的迪克正在加油站加油,他隻是随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消息,看到了來自提姆的加密郵件:“有發加密郵件的時間怎麼不打過來啊?”
這種聯絡方式隻有他們确認對方不方便接電話,而且事态并不緊急時才用。
提姆該知道他很方便。
一邊好奇,迪克一邊打開郵件。
一份親子鑒定報告和一張監控截圖清清楚楚躺在郵箱裡。
“……?”加滿油的機車一個甩尾拐回哥譚的方向。
差不多的畫面還發生在紅頭罩那裡。
正在與黑/幫的槍戰現場的紅頭罩本來不想查看消息,但:“黑面具不給你們吃飯嗎,要不要我給你們點個外送?”
然後躲在各種掩體後面的幫派成員就看到紅頭罩真的當着他們的面掏出了手機。
“該死!紅頭罩也太嚣張了!”
手機都拿出來了,紅頭罩隻是順便點開郵件看一眼——他倒要看看那家夥找他能有什麼好事。
抱着這種想法,他直接看到了一份親子鑒定報告和一個年輕版老蝙蝠的監控截圖:“……?”
從始至終沒有挨到過紅頭罩一絲一毫的子彈就在這時候從他頭罩邊緣擦過,子彈反彈時的推力推着他的腦袋往旁邊彈了一下,甚至發出了格外清脆的響聲。
“我們打到他了!兄弟們,加油拿下紅頭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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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事件正主之一的布魯斯沒有收到任何郵件,他隻是接到了阿福要他立刻到蝙蝠洞見面的電話。迪克和傑森看到郵件的時候,他穿着睡袍在超級電腦上看到了同樣的東西。
布魯斯看着屏幕上的年輕人,沉默了足足三秒。
“……誰能給我解釋一下?”
“該解釋的那個人明顯是您才對吧。”
布魯斯的孩子流落在外二十一年,那個“外”指的竟然還是哥譚,阿福簡直難以置信。
确認結果之後,提姆第一時間查看了馬修的個人信息,不過為防有侵犯隐私之嫌,他隻查了部分生活、學習以及就醫的經曆。
以資料來看,馬修今年滿二十一歲,他并不是天生目盲,九歲那年,他入院接受了關于眼部的治療。也就是說他在九歲時遇到了某件事,那件事造成了他視力殘疾。
提姆真的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并沒有貿然查下去。
“布魯斯,你打算怎麼做?”
這對整個家族來說都是重大事件,提姆已經确認迪克他們都查看過郵件,隻不過這件事裡,最重要的還是布魯斯和馬修的意見。
這個消息對布魯斯來說太過突然,他甚至還不知道監控截圖中那個年輕人的名字,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知道那人的一切。
不管是什麼關系,要他現在接受絕對不可能。
就在布魯斯無法回答的時候,來自芭芭拉的電話和穿着羅賓制服提着刀的達米安一起趕到。
[提姆,告訴我這不是個玩笑!]
“德雷克,那家夥是誰!”
“冷靜一點,”提姆前後回答芭芭拉和達米安,“這絕對不是個玩笑,至于他的身份,我會慢慢解釋的。”
現在好了,提姆是整個韋恩家最冷靜的一個,但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無論是布魯斯的沉默還是達米安的氣憤,這都讓他為馬修擔心。他既然說出來,就一定會保證馬修沒事,但他可能要打亂馬修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