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信沖她點頭,細聲道:“有勞了。”
房門被輕輕關上,腳步聲漸遠。
雪信走到門口,饒有興緻地撕下黃符紙,終于忍不住輕嗤出聲。
滿山莊盡是這麼拙劣的假符紙,實在有些可笑。
不過這個地方,倒是留有很重的怨氣和死氣,很适合她療傷。
她又忽然想到鐵手,燃香的手一蜷,這個大個子雖然木笃了些,倒是次次幫了她。
若沒有他搬石移符,恐怕她早已魂飛魄散。
還有從他那裡得的陽氣……
可雪信又想到了那陽氣是怎麼被他灌下去的。
她眼睫一撩,暗想:什麼木笃正直,根本全是假的。
“咚咚”,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水杉的聲音響起,“姑娘,我找了大夫來。”
雪信扶了扶差點碰倒的香爐,氣息略不穩道:“進來吧。”
水杉垂首走進來,背後跟着個穿着白衣的青年男子,氣質儒雅,相貌平平,身上有一股濃郁的藥材香。
那人見到雪信,腳步一緩,露出一個非常溫潤的笑,一字一句道:“在下寒鴉,見過姑娘。”
他的舉止狀若謙謙君子,眼神偏很有侵略性。
雪信輕輕蹙眉,心下不喜,隻伸出玉臂,“有勞寒鴉公子了。”
她隻有鬼體,整個人身都是幻化而成,既成了鬼便再無體弱患病一說。
但隻要她想,這便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寒鴉伸出手搭在她蒼白的腕口,入手冰冷泛寒,又望向她身後燃着的線香,不多不少,正好三根。
他的笑意又加深了幾分,看着雪信的眼睛愈發深邃。
這個長相普通的男人,此刻透出一種危險的特殊氣質,讓他平平的五官似乎也顯出一些不同尋常的魅力來。
他微眯着眼,欣賞着雪信面上不知為何還未褪去的薄紅,語帶惋惜地說出她想聽的診斷,“姑娘天生體弱,患有天疾,恐怕活不過雙十年華。”
雪信聽着,眼裡聚起水霧,似乎要凝結成雨,落滿整個梨林。
而寒鴉隻是微笑着看她,眼眸裡帶着一點狂熱、一點癡迷。
因為真的好美。
梨花帶雨、正好供他攀折。
原來他是為了遇到她來的。
看得出她魂體受損,他将百轉的心思壓下,寫了個滋補的藥方交給雪信,意味深長道:“姑娘病重,還需好好滋補才好,寒鴉一定用心替姑娘診治。”
說完,他躬身退下,一派彬彬有禮的樣子。
雪信看着他的背影,眸色漸漸轉冷,這個人處處透着違和。
可他身上并未鬼氣,也無妖氣。
寒鴉……
她心裡生疑,卻沒太當回事。
鬼還不至于去主動提防一個人類,即使他的眼神足夠讓她惡心。
他最好是安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