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月光瑩瑩,照在他的身上猶如又給他渡了一層神性。
那麼地偉岸,那麼地慈愛。
路時笙隔着月紗迷蒙地望着他心上人的背影,緊握雙拳,壓下眼底的陰郁。
“妘澄,既然人死後魂魄為鬼,歸冥界所管。”路時笙歪頭,疑惑地望着身旁的妘澄,求知若渴問,“那你們呢?”
“像神明,你們死後又會是什麼?去哪裡?歸誰管?總不可能還是冥界吧?”
路時笙垂眼,回憶着妘澄那時的答案:
妘澄搖頭,輕笑:“不是冥界,是歸墟。”
“神跟凡人是不一樣的。”
妘澄坦然道:“凡人是由天地意識用于平衡世界陰陽的存在,所以能輪回轉世。但神明不屬于這一作用,不管是生來就有還是後天修煉得成,祂總歸掌控着一方天地之力,為此神明死後得魂歸歸墟,用于反哺給生祂養祂的天地。”
“不得轉世?”
“不得轉世。”
路時笙擡眸,邁步上前抓緊妘澄的手,那麼地用力,卻在他看過來時又故作輕松,“妘澄,話都說完了,那我們去散會兒步吧!”
隔日,雲家。
到底是雲清藏不住事,将下午他同雲湛要跟妘澄同路時笙吃飯的消息叫雲母知道了。
雲母聽後氣的直哆嗦,擰眉不善道:“他雲澄憑什麼不準我同你們爸爸去?雖然在他那裡是我同你們爸爸對不起他,但要是沒有我們,何來的他?”
“我一直以為他隻是暫時在跟我同你們爸爸怄氣,但雲湛,我實在是沒有想到,竟然連你也是站在他那邊的,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媽媽?”
說着說着,雲母委屈地紅了眼眶。
她泣道,指責道:“你同他都是我十月懷胎曆經生死生下來的,你們憑什麼覺得我對不起他?他難道現在在路家過得不好嗎?”
“媽媽,你别生氣。”雲清動手替雲母擦拭眼淚,“我同哥哥都知道你是愛雲澄的。”
“但你那時用錯了方式,雲澄會傷心在所難免。”
“此次我同哥哥去跟雲澄見面,自然是想着與他說及你對他的愛。”雲清望着雲母,“你是他的生母,雲澄會明白你的。”
雲清說完又看了還沒什麼表示的雲湛一眼,朝他打了一個眼示。
雲湛開口:“雲清說的正是我心中所想。”
“媽,你跟雲澄之間暫時誤會重重,我沒有要指責你的意思。”
“家和萬事興,一家人總歸得完完整整地在一起才好。我想着先由我同雲清去跟雲澄接觸,自然而然地他會理解你,到那時我再帶他回來,我們一家人自然就完整了。”
“媽,你能理解我的,對吧?”
瞅着大兒子傷心的眼眸,雲母立馬聯想到與他相似的雲澄,好像自找回他後,在她面前,他從來就沒有服過軟,他永遠都是與她對着幹地,令人生厭地。
可他生來如此嗎?
雲母扪心自問,眼神逐漸迷離,記憶深處的乖團子原來已模糊地不能在模糊。
淚水又開始順眶而下,雲母泣不成聲。
雲湛選擇吃飯的地方叫膳福樓,其中美食珍馐在首都星位居榜首。
包廂之内。
雲湛有些緊張,仔細想來,他同雲澄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次點菜竟都想不起他愛吃什麼?
餘光瞥過身旁輕松勾勒出雲澄愛吃美食的雲清,雲湛暗地裡發誓,日後一定要做一個好大哥。
“咔——”
包廂之門被打開,震驚雲湛雲清的竟然是用雙腿行走的路時笙。
路少将的腿好了?什麼時候?
妘澄将他們的驚愕盡收眼底,同路時笙坦然走進。
今日這頓飯,除卻路時笙外,還有一件事得讓他們再震驚震驚了。
“路少将,你的腿是已經完全好了嗎?”雲清吃驚問。
路時笙點頭,“是妘澄治好的我。”
雲清轉而望向妘澄,又想起妘澄的本事,由衷地為路時笙感到開心:“路少将,恭喜。”
雲湛也道:“恭喜。”
這樣的路時笙同妘澄站在一起,真的是良配至極。
雲湛開始招呼妘澄同路時笙坐下,稱已經點好了菜,趁着菜還沒來這段時間先落落家常等待即可。
“雲澄,大哥……”
“雲大哥,雲清,其實今日我來另有要事要告知你們。”妘澄率先打斷雲湛的發言。
雲湛心下一驚,隻因妘澄又叫他“雲大哥”。
雲清掃了一旁暗自神傷的雲湛一眼,朝妘澄微笑:“是什麼要事?”
妘澄含笑:“其實這具身體的主人不是我,我不是你們認識的雲澄。”
此話一落,雲清的笑容一滞,雲湛錯愕不已,空氣頓時安靜下來。
“砰”的一聲,雲湛雙眼死死地盯着跟他們坦白的妘澄,“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雲澄,你是在怪大哥,對嗎?”
雲清滿目驚愕,回憶起妘澄這段時間的變化,飯桌底下的手歸蜷握在一起。
他道:“雲澄,我知道你是玄門中人,但這個玩笑有些過了。我了解你的,人的性格不會從一而終,你雖然略有改變,但你依然是你。”
“你看這個玩笑都把大哥吓到了,雲澄,你快……”
“那是因為你們所認識的雲澄本就出自于我。”妘澄又打斷雲清的叙述。
“嗡——”
妘澄眉間似月牙的标識顯現,妘澄同雲澄兩個人物的形象頓時直白地被呈現在飯桌上空。
真假雲澄一目了然。
望着依舊不願意相信事實的雲湛,妘澄勾唇:“雲大哥,你難道忘記了幾天之前那惡鬼是如何稱呼我的嗎?”
如何稱呼我的嗎?
七字短言的回響振聾發聩,雲湛記得的,她叫他“冥君”。
雲清擔憂地伸手安撫着雲湛,出口詢問妘澄,“你說他出自于你,那他現在在哪裡?這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妘澄對雲清感覺良好,便也沒有隐瞞。
“他在哪裡我并不知曉,但我不是這方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