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草原，有時候千裡都未必會遇到一個人。因此人是比牛羊更寶貴的财富，隻要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哪個部落都不會驅趕族人。而且對待上門做客的人極重視，奶茶、馕餅就不說了，有那遠道而來的貴客，更是會宰牛殺羊的招待。

來了這麼久，婉兒自是知道規矩，笑着說：“這有啥，哪個村兒沒幾個懶漢懶婆娘的。隻要不是那偷雞摸狗的賊人就成。”

“那不會。”托娅擺擺手，“他們人還是可以的，就是懶。”

慧哥兒聞言放心下來，笑着說：“沒事，不是壞人就成。吃飯也吃不窮。”

托娅清清嗓子，有氣無力地加了一句：“他們吃得多。”見兩人看過來，有些替莎莉娜臉紅，“莎莉娜能生，如今兒子就有四個，還有一個小雙兒，一家七個人都特别能吃。有一次去賽蘭圖酋長家，生生吃了兩頭羊。”

慧哥兒和婉兒對望一眼，哈哈大笑起來，托娅說完也覺得好笑，三人邊繡花邊喝茶，時間很快就到了正午。

臨走前，托娅才記起來，笑着說：“瞧我這記性。我娘讓我跟你說，她已經挖好了馕坑，要是想烤馕去我家烤就行，不用再另外挖了。”

慧哥兒聞言自是十分歡喜。馳娜爾家位于三家正中央，在她家打馕正好。将二人送出家門後，慧哥兒才開始準備午食。

庫蘭、托汗和幾個男仆中午放羊并不回來，慧哥兒隻用準備他和加瑪，還有三個孩子的飯食即可。他打開新買的白面袋子，準備做湯面。昨夜的羊湯還有，再加幾塊風幹肉，就是很不錯的午食了。

“幹阿父，你領着幾個孩子去挖些野菜，中午湯面裡加一些，也是個調味兒。”慧哥兒沖着外面喊道。

加瑪正在外面修補器具，有些木桶在搬家途中毀損，加瑪愛惜東西，正在想辦法修補。聞言放下木桶，對着空地上撒歡的三個孩子道：“冬兒，丹哥兒，鉚小子，走，挖野菜去。”

“哦哦，挖野菜喽，挖野菜喽。”丹哥兒率先起身，沖着加瑪跑。

加瑪接過飛奔過來的丹哥兒，給小雙兒擦擦汗，拉着手向小河邊走去。

暮春時節，蒿草、蒲公英、苜蓿等都發出嫩芽，隻需随便摘幾把，就能充當不錯的菜蔬。

綠油油的菜葉子飄在面碗上，再加幾片切得細細的風幹牛肉，就連冬兒和丹哥兒兩個四歲的小孩兒都吃了大半碗。

飯後顧時鉚領着冬兒和丹哥兒在空地上背書消食，他已經啟蒙，帶着兩個孩子背三字經，朗朗的讀書聲在草原上空飄起，慧哥兒在讀書聲中笑眯眯地洗碗收拾。

等碗洗好後，幾個孩子食兒也消好，該是時候睡午覺了。如今冬兒、丹哥兒兩個和慧哥兒一個氈房，不用哄就打個哈欠上床睡了。

慧哥兒用三塊白色的餐布包了一些面果子和奶疙瘩，抱着出去找婉兒、托娅拜訪鄰居。等騎馬到達托娅家時，馳娜爾已經領着兩個女孩子等着了，四人驅馬朝南面走。

日頭很好，照得四人臉上暖洋洋的，馳娜爾指着地上的幾處野花笑道：“等回去的時候摘些野花，放到氈房裡或者編個花環都是好的。”

慧哥兒幾人都點點頭，春花爛漫時節，草原上色彩濃豔多姿，與冬牧場的蕭瑟完全不同。

三家周邊的鄰居正好也是三家，如今草場合牧最多允許三家一起，因此大部分都是三家三家合夥兒，彼此照應着，在茫茫戈壁草原彼此互為助力。

第一家顯見是個大家族，女主人是個年近五十的婦人，圓圓的臉盤，頭發高高地盤在頭頂，額上帶着純銀的花朵額飾，裝扮地十分體面。

氈房内布置很豪華，進門就能看見一面巨大的花氈挂在氈房牆壁上，繁複的花朵和牛角交纏，絢爛得眼花缭亂。

兩個兒媳婦兒夫郎起身接待，老婦人在首位颔首緻意。

慧哥兒将禮物塞到兒夫郎手裡，和馳娜爾、托娅、婉兒一起坐在炕上喝茶。炕桌上，奶茶、奶疙瘩、馕塊和奶豆腐俱全，托娅熱情地招呼：“烏雲大嬸，以後我們就在隔壁牧場駐紮，有事記得找我們啊。”

烏雲年紀大有些耳聾，因此托娅聲音很大。烏雲聞言笑眯眯地，一看就是個慈愛的婦人：“好好好，托娅你回到喀日圖日子過得怎麼樣？可順心？”

“順心。”托娅喝一口奶茶，臉上是毫無陰霾的笑容，“烏雲大嬸身子骨可好？”在賽蘭圖時，烏雲大嬸對托娅照顧頗多，因此衆人才第一個拜訪烏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