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去。晚上不回來,我把托汗留下,其餘人都帶去打草。”庫蘭慢慢地控馬小跑,笑着道。
“好。”男仆裡他就跟托汗熟,庫蘭特意留下托汗,算是為他着想了,“我在家隻要喂羊喂牛就好了?”
“嗯,再打掃打掃羊圈就行。你要是覺得累就歇歇,這些活兒托汗都是幹慣了的,還有畢力格的夫郎娜其布幫忙,你們四個人一起幹,不要太累了。”庫蘭囑咐。
“沒事,我學着些,慢慢就會了。”
庫蘭笑容越來越大,竟慢慢快跑起來。
冬兒丹哥兒咯咯笑,慧哥兒将袍子領兒拉高,喊道:“慢些,冬兒丹哥兒别笑了,仔細嘴裡鑽了風,肚子疼。”
庫蘭這才勒停馬兒,回頭傻笑。
“走吧。”慧哥兒心内好笑,也沒說庫蘭,大小夥子了,沒看出還是個不穩重的。
“東家,今年殺幾頭羊?”剛到家,托汗就問起來,“先把冬天要吃的肉存起來,也省得這些牲畜吃草浪費草料。”
庫蘭想了想,往年家裡都是殺一頭牛和兩頭羊的,今年多了慧哥兒和兩個孩子,他想了想道:“殺一頭壯牛和六隻羊,冬日裡多吃些肉補補。”
慧哥兒和兩個孩子太瘦,得多吃些肉才行。
“好,我去逮羊。”托汗挽起袖子去羊圈,比往年多殺了四頭羊,冬日裡不缺肉吃了。
他也看出來了,慧哥兒不是個多喜歡吃肉的人,這些肉大多還是進了他們這些男人的肚子。
“汪,汪。”羊圈裡班班、紮那狂叫,顯然看出今天有大事,叫聲都有些興奮。
“托汗大叔,過來的時候把班班和紮那關好,殺牛殺羊的不能讓它們看到。”庫蘭對着羊圈喊道。
宰殺場面太過血腥,兩條狗都是牧羊犬,還是不要看到為好。
慧哥兒去廚房燒水,他不會殺羊,但小時候看過殺雞,知道要用到熱水,自告奮勇找了個活兒幹。
磚瓦房住得開,冬兒和丹哥兒沒了玩伴,慧哥兒本想讓兩個孩子進屋去玩。兩個孩子才三歲,殺牛殺羊的場面太過血腥,還是不要看為好。
沒想到兩個孩子不怕,非要鬧着在旁邊看。
庫蘭不知從哪裡找出六個大木桶,兩個孩子圍着轉個不停,他解釋道:“一會兒接牛血羊血用。”
見慧哥兒點頭,庫蘭問:“熱水好了嗎?得先洗洗。”
“好了,我洗吧。”慧哥兒起身找出水瓢,将熱水倒入木盆中,找到竈台上的芨芨草小掃帚準備刷洗。
“一起洗快些。”庫蘭挽起袖子,蹲下和慧哥兒一起洗。兩個孩子有樣學樣,跟着阿父和庫蘭叔叔一起洗木盆。
木盆犄角旮旯處有黑色的污漬,被熱水一沖,水盆裡的水都變得紅通通的,一看就是去年的血沒洗幹淨。
慧哥兒低頭認真幹活,沒看到庫蘭有些微紅的臉。
庫蘭很有些不好意思,以前他一個人生活,再愛幹淨也有注意不到的地方。木盆去年沒洗好,也不知道慧哥兒會不會嫌棄他。
正胡思亂想,托汗和男仆畢力格一手抓了一隻羊,後面另一個男仆也是一手一隻,六隻羊都被捆住了蹄。
庫蘭和慧哥兒抓緊時間将木桶洗幹淨,放到捆綁羊的鐵鈎下,開始殺羊。
慧哥兒招呼兩個孩子進屋,兩個孩子眼睛亮晶晶地不肯進去,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也不知道血呼啦啦的有什麼好看的。
慧哥兒邊燒水邊聽兩個孩子哇哇叫,探頭去看,原來是庫蘭和托汗在剝羊皮。
牧人們都有剝羊皮的本事。小刀子在羊身上細細地劃過,保證不割破一處肉,能将皮完完整整地從羊身上剝下來,還不流一滴血。
中間需要屏息凝神,半點馬虎不得。此刻庫蘭和托汗似乎在比賽誰剝得快,院子裡除了兩個孩子的叫聲,大家都沉默地看着,生怕擾了兩個人的心神。
托汗不愧是幾十年的老牧羊人,給羊脫皮的技術一流,庫蘭雖然年輕氣盛,也沒赢過托汗。
托汗得意地沖兩個孩子眨眼,冬兒和丹哥兒不顧托汗身上的髒污,抱着托汗的腿直喊爺爺厲害,把老頭兒逗得哈哈大笑。
察覺到慧哥兒的視線,庫蘭臉有些紅,将羊皮展開給慧哥兒看:“我的皮沒破,想給你做一件羊皮大氅,冬天穿着暖和。”
剝羊皮時,他老是瞥見慧哥兒,速度上不去,這才輸給了托汗,平時他可是比托汗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