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做到,他早就做了,不是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是願意相信他。
“如果做不到呢?”紀明溪低聲問。
“不會的。”陸雨澤回應,“但你實在想要個賭注的話,那麼,如果我做不到,我随你怎麼懲罰,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直到你滿意為止。”
啊……這。
紀明溪的視線瞥向了一邊,死死抓着陸雨澤衣服的那隻手不甘心地松開。
心跳以一個陌生的頻率快速地跳動着。
該死的,這是出了什麼問題?
他明明是完全按照活人的标準制造的這具身體啊?
這心髒跳動的速度,是活人能做到的?
該死的,為什麼會對陸雨澤的話産生這樣的反應?
陸雨澤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就朝門外沖了出去。
現在是下午,但天上不知何時積了厚厚的一層雲,遮蓋了天空,整個村子都陰沉沉的。
前腳剛踏出民宿,後腳就聽到了女人的哭聲。
蒼老的,年輕的,稚嫩的,各種女人的哭聲此起彼伏地響着,來自各個方向。
“見鬼了……”
幾分鐘前還耀武揚威的村人,此刻就像耗子見了貓,一個個的驚慌失措。
有人丢下工具,想要逃回家縮着,以為這樣就能安全,可才跑出兩步,小腿就被什麼東西咬住叼上了半空!
“啊啊啊啊啊!”
靈感低的人看不見鬼怪,隻知道有什麼恐怖的事發生在了自己身上,來自死亡的恐懼迫使喉嚨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而陸雨澤和沙桑結都看得很清楚——此時此刻,民宿前有個龐然大物,它沒有手腳,隻有無數個女人的頭,像蛇一樣地伸出腦袋,張嘴咬住四散奔逃的村人,将他們叼起來,然後,試圖通過仰頭的動作來将他們吞吃入腹。
“給我符!”陸雨澤沖沙桑結喊。
沙桑結忙從口袋裡掏出一沓符紙,全給了陸雨澤。
陸雨澤将符紙往天上一抛,咬破自己的指尖在空中快速地寫了什麼,紅色的字符成形,自行飛向符紙,将漫天符紙連成了一條黃色紙龍。
紙龍呼嘯着飛向鬼怪的一個頭,在它蛇一樣的脖子上纏繞了兩圈,然後拽向地面。
鬼怪仰頭吞吃村人的動作被阻止,松開村人的腿,發出痛苦的慘叫。
紀明溪縮在民宿裡,擡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可鬼怪之間的溝通靠的是靈魂波動,他耳朵捂得再死也阻擋不了聲音的入侵。
“救救我!救救我們!”
“好痛!好痛啊!”
“為什麼我要承受這些?為什麼偏偏是我?”
“我恨這個世界!我恨所有人!”
“啊啊啊啊啊!”
符紙不會對鬼怪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可疼痛是實打實的。
“對不起。”陸雨澤以最快的速度在一塊半人高的石頭上刻完轉化咒,将其轉化為可供靈魂安歇的容器,然後用符咒将這個有着上百個女人首的鬼怪強行拉扯過來,塞入容器中。
當最後一個頭也完成收納,符咒自行纏上石頭,從上到下,一圈又一圈,将它包裹得嚴嚴實實。
封印完成。
女人的哭聲消失了,天上的烏雲散了,氣溫也在逐漸回暖。
微風輕撫,一切都回歸了正常,除了地上多了幾個受傷的村人,以及十幾具已經腐爛的屍體——是今天之前失蹤的村人,無一例外,全是男性。
幾分鐘後,警察來了,将傷者送去醫院,将三人帶去警局。
又一份筆錄,這一次,紀明溪全程默不作聲,發生了什麼,全出自陸雨澤和沙桑結的口。
陸雨澤第無數次提及想送紀明溪離開村子,前幾次,紀明溪都拒絕了,可這一次,他破天荒地答應了。
于是陸雨澤替紀明溪拖着行李,親自将他送到機場,看着他登機。
回村的路上,被迫同行的沙桑結疑惑地問他:“梅村的封印物不是解決了嗎?剩下的事不歸我們管,還回去做什麼?”
“真的解決了嗎?”陸雨澤反問,“你覺得這個封印物什麼級别?”
“嗯……三級吧,比四級強一點,但遠遠不到二級。”沙桑結說,“看着挺唬人,但好像不怎麼聰明?”
“信仰和怨氣糅合形成的東西,充其量隻是個邪神胚胎,還沒有誕生自己的意識,隻有報複村人的本能,如果我沒猜錯,它應該無法離開那尊神像太遠。”陸雨澤說,“現在問題來了,我們都以為梅村的封印物跟蘭村的火災有關,但我們封印的這個東西,它的活動範圍僅限于梅村,那蘭村的封印物呢?”
“卧槽!”
想到蘭村的封印物還不知道在哪裡遊蕩,沙桑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所以,我想多待幾天确認一下。”陸雨澤說,“而且,答應他的事,必須做到才行。”
“他?紀明溪?你真打算徹底解決村子的事?怎麼解決?連國家都解決不了……”
“誰說國家解決不了?”
幾天後,京城給出指示,一支軍隊以“掃黑除惡”的名義進了青城縣紅山區梅村,挨家挨戶地确認是否存在被拐賣的婦女,如果存在,對方想留下就留下,不想留下的,就按照她們的意願将她們送往家鄉,或是别的她們想去的地方,一邊幫她們尋找家人,一邊給她們安排合适的工作,并進行相應的培訓。
精神失常的,經過一系列詳細的調查,如果能确認是被拐賣的,且遭受過虐待,就剝奪其丈夫的監護權,将其送入精神病院接受看護和治療。
掃黑除惡專項行動,和打擊拐賣婦女兒童犯罪專項行動,在全國範圍内同時開展,買家賣家兩手抓。
消息一經公布,網上歡呼雀躍,輿論都在誇紀明溪曝光得好,卻不知道這件事背後有太多人的努力,其中就包括陸雨澤的施壓。
國家一級封印師親自上書:一周内解決不了梅村的事,國家可能會迎來滅頂之災。
别問,問就是人民群衆的共同心願。
紀明溪回到他在魔都的住處後停播了幾天。
小小的别墅裡藏匿着上百隻鬼怪,影女坐在陽台上發了兩天的呆,意識到鬼王不會主動來找她并給出合理的解釋後,不得不去面見鬼王。
“為什麼要放任封印師封印她們?”她問。
紀明溪一身血紅色的長袍坐在沒有燈光的客廳裡,長至腳踝的頭發遮擋了面容。
他自知理虧,可最終也隻能給出這樣的回答:“她們動作太慢,我沒耐心了。”
“那也不能……”
“嗯?”紀明溪擡頭,瀑布般的黑發下露出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散發出令人恐懼的紅光。
四個身材魁梧的鬼将出現在他的沙發後面,居高臨下地瞪視着這個膽敢質問鬼王的女鬼。
影女瞬間閉了嘴,不僅閉了嘴,連身子都彎了下去,額上冷汗淋漓。
“我死後,沒人能教我做事。”紀明溪說着,手一擡,一道陰風輕易地卷起影女,将她從大門丢了出去。
場面看着壯觀,動作其實是溫柔的,被丢出去的影女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隻是有那麼點憋屈。
不過,死後?
鬼王大人生前經曆了什麼?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