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秒後,他慢吞吞打開抽屜,翻出隐形眼鏡。
半小時後,聞根聽到敲門聲,他連忙放下隐形眼鏡,帶上黑框眼鏡——對着鏡子擺弄眼睛太久,現在乍一帶上眼鏡,大腦沒完全習慣清晰的視野,面前的一切好像都變小了,聞根恍了一下才回神。
他把隐形眼鏡收起來,大步去開門。
阕開霁今天穿了件很簡單的白色大印花T恤和黑色長褲。但他帶了單側長耳墜,腕上是繞了三圈的小木珠手鍊,脖頸上是黑色皮繩吊墜,吊墜繩很長,繞了三圈還能垂到胸口,金屬吊墜壓在白T上的大印花上,把原本普通簡單的白T襯得很時髦。
聞根被撲面而來的美色震得恍惚片刻,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現在走?”
阕開霁沒回答他,隻是居高臨下的看他,一聲不吭動作自然摘下他的黑框眼鏡。
沒了眼鏡,近在眼前的T恤印花都變得模糊起來,聞根隻能看到巨大的金屬星形吊墜。他仰頭,但還是看不清阕開霁具體的五官,隻能看到他白皙如雪的肌膚,還有格外深邃的眼窩。
——就算被高度近視的視力模糊無數倍,看不清具體皮相,也能看出優越的骨相。
好漂亮。
就算是死了變成标本,也一定是最漂亮的那一個。
聞根一時恍惚,卻看阕開霁越靠越近。
阕開霁并不近視,但看聞根呆着那雙桃花眼,甚至找不到焦點,就這麼直愣愣看自己。就連那顆淚痣看上去都呆呆的,一點都沒有旁人那種深情勾人。
可阕開霁卻覺得自己的眼睛也開始模糊,忍不住微微低頭,靠得越來越近。
太近了,聞根覺得自己都能看清對方了。
但阕開霁隻是問:“眼睛怎麼回事?”
聞根下意識揉了揉幹澀的眼睛:“沒什麼。”
阕開霁蹙眉,聲音有點冷:“又帶隐形眼鏡,戳到了?”
被喜歡的人說出暗戳戳的準備,聞根有點窘,連忙低頭避開阕開霁的審視,順着阕開霁的手看他手裡自己的黑框眼鏡,含糊應:“嗯。”
又伸手,小聲,“我的眼鏡。”
阕開霁把眼鏡給他帶上。
聞根感覺到他的指節蹭過自己的臉頰,熱,硬。
阕開霁自己不帶眼鏡,給聞根帶眼鏡也沒帶好,黑框眼鏡順着鼻梁緩緩往下滑。聞根隻能自己把眼鏡推到正确位置。
呆子推眼鏡也是呆的,兩隻手都擡起來,食指把眼鏡架往上推。還要緊張兮兮的調整鏡架在耳朵上的位置。
阕開霁看到他細長手指撥了下耳朵,耳朵有肉肉的耳垂,跟着手指動作輕輕顫着,好像一顆肉嘟嘟的珍珠。
——在中國傳統文化裡,耳垂是有福氣的象征。
聞根把眼鏡帶好,整理好情緒再看阕開霁,發現他還在看自己,嘴角翹起輕微弧度,好像看到很有趣的畫面。
聞根莫名緊張起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沒刮幹淨胡須,鬓邊是不是殘留着洗面奶泡沫,又或者是衣服不好看……
他低頭檢查着裝,阕開霁摸着口袋裡的項鍊,再次仔細看聞根。
其實不是那麼适合。大體量的項鍊能修飾單調的白襯衣,但和聞根整體氣質完全不搭。
他沒把項鍊拿出來,隻是再次深深看了眼聞根,轉身:“走吧。”
聞根不知道阕開霁剛剛這段時間都在看什麼在想什麼,聞言跟上去,順着剛剛隐形眼鏡的話題接着說下去:“本來有一次帶上了,但一眨眼又掉出來,我不想前功盡棄就戳了一下,紅了嗎?”
“紅了。”
聞根抿嘴:“我不會帶。”
“不會帶就不帶。”
兩人走到電梯間,阕開霁按下電梯,看他的黑框眼鏡,刻薄評價,“随便換副眼鏡就好很多。”
聞根窘迫。
阕開霁好奇:“你近視多久了?”
聞根認真回憶一會兒,回答:“十二年。”
阕開霁震驚:“一直都是這副眼鏡?”
“不是。前幾年度數一直在漲,半年換一次。成年後度數不漲但鏡片會磨損,也要一年換一次。”
聞根摸摸黑框眼鏡架,“鏡框是……一開始我媽給挑的,後來一直都是這樣的鏡框,我習慣了。”
阕開霁:“你喜歡嗎?”
聞根重複:“我習慣了。”
電梯到達,阕開霁率先走進去,獨斷向聞根命令:“換一個喜歡的。”
聞根跟他一起走進電梯,看梯壁上自己和阕開霁的身影,幾分猶疑。
但開口時,卻是堅定而向往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