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家裡還有個能感知到他氣息的兒子。
【财财!】
祁澍裡用力發聲,哪怕現世沒有蕩起任何呼喚,門口的貓咪立耳怔愣兩秒,調轉方向朝屋裡去。
“喵。”門沒關上,四肢輕盈的小貓咪輕而易舉闖進來。
輕車熟路地往床上騰空躍起,對平放床面的棉花娃娃嗅過好幾遍,葡萄眼珠被迷惑替代:“喵?”
【這兒,爸爸在這】
【财财看門邊】
循聲朝那個大娃娃看去,财财敦坐床面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财财,去爸爸房間】
困倦的貓咪打了個哈欠。
【财财?能聽懂嗎?去爸爸房間把我叫醒】
猶豫了許久,小貓動爪朝他這個方向走來。
祁澍裡見它無動于衷,自己也知道企圖讓一隻貓聽懂自己的意思很荒謬離譜。
可既然财财能感知他的存在,能聽見他的聲音,那是不是也有一定的幾率,明白他想幹什麼?
在這種無助的時刻,他除了寄希望在這隻通人性的小貓身上,别無他法。
咽喉梗塞沙啞,男人耐下性子重複:
【财财,小爸剛才跑出去了,爸爸很擔心】
【如果你能聽懂,拜托你,把爸爸吵醒,我們一起去找小爸,好不好?】
【财财……爸爸拜托你】
“喵~”小貓在僵直的bjd娃娃腳踝蹭了兩下,後腿用力一蹬,融入黑夜的貓色驟然消失在祁澍裡眼前。
【财财……嘶】
不确定它是不是聽懂了自己的話術,祁澍裡低聲喚道。
指尖傳來一股刺痛,痛感持續的時間非常短暫,接踵而來的是奇妙的拉扯感。
分不清是外驅力還是内動力,隻覺得好像有某種東西不斷撕扯他的手臂,視覺在縮小,方予松房間的所有景物都開始由清晰變為模糊。
暗夜占據的屋内,床上平靜的青年驚醒,鯉魚打挺般坐起,方才逃離夢魇,男人捂住胸口粗喘。
空出來的那一隻手忽而順過柔軟舒适的毛絨,祁澍裡看到那雙綠到發光的雙眼,掀開被子立即抱過财财往方予松房間去。
大門敞開,裡面空無一人。
男人急得連睡衣都沒換,親吻财财的圓腦袋,緊迫道:“好财财,我們一起去找小爸,回來給你吃零食。”
“喵。”乖乖把爪子搭在捧它的那雙手上。
方予松出門沒有帶手機,祁澍裡無法聯絡到他。
預估從對方出門到他醒來之間,間隔了半個多小時,祁澍裡率先乘電梯往天台跑。
天台上的星星碩大而明亮,每一顆都在專屬的位置熠熠生輝,卻唯獨沒有屬于祁澍裡的那一顆。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不在天台是好事……
悶熱的夏季加劇了青年内心的煩躁,汗流浃背的人默默寬慰自己,回到電梯間盡力閉眼,站在方予松的角度去思考。
他不可能回家,都不出門也絕對不會随便往外跑,平時除了丢垃圾,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紫藤花架下!
之前躲編輯稿子的時候,他們一起去小區天鵝湖邊野餐的紫藤花架。
幡然醒悟的男人終于有了方向,疲憊迷糊的眼神希冀叢生,迫不及待多摁了幾遍一層的按鈕。
一出電梯,他就抱着财财沿路燈往小區裡沖,夏季灌木叢内的青蛙和蟬鳴叫嚣不縷,飛蛾圍繞在路燈下打轉。
穿過小區屹立高聳的樓房,祁澍裡飛奔的腳步在看到紫藤花架下靜坐的青年時,徹底刹住。
青年瘦小的身闆寂然不動,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田野間拿來吓退麻雀的稻草人。
起伏不定的胸膛終于在見着真人的那一瞬,渾身的後怕跟惱怒在頭顱裡充血,祁澍裡玄眸晦澀,沉吐了口壓迫心頭的濁氣。
站在他背後輕喊:“方予松。”
喊他的那一瞬,小區前段時間剛裝上的聲控燈光在兩人頭頂亮起,包裹燈泡外圍的形狀似花朵徐徐張開,準确無誤地鋪在方予松詫異的面色。
聽見熟悉的音色,毫無預兆就被喊到全名的人肩膀猛地瑟縮,愕然将頭扭向他,忘記擦拭的淚痕殘留頰邊。
在切切實實看到人的時候,瞳孔簌簌翻起波浪,方予松結巴道:“祁、祁澍裡,你怎麼……”
“這句話該我問你,”奪去他的話口,祁澍裡蹙眉,責備的語氣不免沾上幾分冷峻,“大半夜跑出來喂蚊子?出門的時候财财都擔心死了,喵喵叫把我喊起床找你。”
“我……”垂下紅腫的眼簾,手指揪緊自己的棉質睡褲,方予松的唇瓣欲張又合,“睡不着,想自己出來冷靜冷靜。”
聽到他給的回答,祁澍裡緘默良久,仰面凝視兩人頭頂晃眼的聲控路燈,路燈依舊以花朵的形式保持綻放。
祁澍裡輕聲說:“即便我說過‘你不想說的事情可以不說’,可我私下卻希望,當你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願意跟我分享,不要怕麻煩,因為我和财财都會擔心你。”
“咪~”黏糊糊地叫喚,脖子挂着蜜蜂翅膀牽引繩的财财,在方予松的腿上翻滾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