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睡啊?”
“啊?”突兀的聲音劃破寂靜,方予松吓到心跳驟停,捂住胸口呼吸,頭扭向對方,越過熟睡的财财,壓低嗓音,“你怎麼也沒睡?”
問句脫出口,方予松大徹大悟:“是我把你吵醒了?”
“沒有,下午喝了美式,睡不着而已。”粗粗略過自己,祁澍裡側身注視他,“你呢?有心事?”
“算、算是吧。”
“說來聽聽?”
“……前兩天,闫姐給我發消息。”舔過結膜的下唇,青年睫毛顫動,“她說我這段時間漫畫賣的很好,半個月後編輯部要做漫展活動,問我要不要辦簽售會。”
“你在糾結什麼?”語氣緩了緩,祁澍裡往直白了說,“你在害怕什麼?”
“其實大學開始,我就在畫畫了,一直畫到畢業,我的漫畫書都還是不溫不火,首印冊數永遠隻有那麼一丁點,加印的錢也不多。”
青年每吐露一個字,都透着無法掩飾的焦慮,娓娓道來:“你知道的,我很害怕跟人接觸,我也很害怕外界的評價。”
“我的漫畫走紅完全是意外,我其實……”
“予松。”聲音如穿透清晨的山風,毫不拖泥帶水地在被窩下摁住對方的手背,“你有了解過自己的漫畫書在哪些地方售賣嗎?有沒有近距離觀察過買你漫畫、看過你漫畫的人都是什麼樣的想法?”
一連串的話語堵得青年發懵,眼睛眨巴半天說不出話。
“在你憂心之前,我希望你去認真了解那些看過你漫畫的人的想法,再來做決斷。”
“到那時,如果你不想和人交際,我們就在家專心畫畫;如果你想,我和财财都會陪你一起。不論你做什麼決定,我跟财财都會支持你。”
厚實寬大的手掌覆在他上方,因為常年健身,祁澍裡掌心皮膚有被磨砺的痕迹,但恰恰如此,才能傳遞給他無盡的安穩與力量。
“你不知道,我以前……”方予松鼻頭發酸,偏頭将整張臉埋入柔軟的枕頭,随之消逝的還有青年的無助咽嗚。
拇指輕輕拂過對方的手背,他緊貼枕套的做派跟之前摟着娃娃狂rua時一模一樣。
祁澍裡不禁想:如果這個時候睡着跟娃娃通感,相必遭殃的就是自己的肚子跟某些不可言說的地方了吧。
通感有通感的好處,那就是他可以常常窺探了解方予松的多面性;不通感的好處,便是可以像這樣,實打實地觸碰他,給他安慰。
哪樣都好,他甚至貪心地想,如果對方心裡有自己,會更好。
兩天的時間過得很快,這兩天祁澍裡難得安穩,食髓知味的人根本不想就這麼回去,苦于沒有長期能待在他房間的借口,隻能在第三天對方還沒起床,偷偷把空調修好。
期間,方予松戴口罩微服私訪去了趟書店,祁澍裡本想跟他一起去,但書店店員認得自己,無奈隻能偷偷尾随。
在玻璃門窗外看對方被熱情的店員拉住安利‘桃蛋老師’精彩大作時,眼神閃躲卻又影影綽綽揮發光彩的人,祁澍裡環臂欣賞到入迷。
那副口罩,就像與生俱來能夠吸引他的神秘面紗。
戴上,方予松是那個乖巧聽順害怕陌生人的兔子;摘下口罩,他就是睜着大眼睛手握鍵盤活蹦亂跳的色貓。
最要命的就在于……
将目光安置到書屋内,方予松正興緻勃勃圍着那個專門為自己設立的漫畫合集專欄,豎起耳朵偷聽卻還要假裝路過的蹩腳演技,着實讓祁澍裡啼笑皆非。
這個人不論是哪一種性格底色,不論做什麼,自己的眼光由始至終都隻會聚焦于他,旁人就仿若開了虛化背景自動在他眼裡消失了一樣。
書屋裡的人腳尖轉向的刹那,祁澍裡眼疾手快退到遮掩物旁,确認對方出門踏上回家路程,為了快他一步打車回家。
自娛自樂的财财看見大爸破門而入,直沖沖往廚房去,叼住黃魚玩具邁腿蹦跶跟去。
“喵?”
目不轉睛跟着爸爸手上起火切菜的動作,沒一會就被晃得眼花缭亂,趴在地闆打滾。
不等多時,門口傳來動靜,從黃魚玩具玩到滾輪足球的财财立起身子,看見方予松回家的刹那,肉乎乎的尾巴左右掃蕩。
“财财,小爸回來了。”
“喵~”
摟住财财蹭了兩下,方予松想起有事要跟祁澍裡說,關上門急匆匆往正在颠勺的男人小跑去。
“怎麼?出去一趟滿臉寫着幸福。”淡然掃過因為憋悶而生粉的雙頰,剛取下口罩的鼻頭汗漬都還未自然風幹。
“因為有個好消息,我想第一時間就跟你分享!”
盈着笑意的兩隻月牙彎眼折射絢麗的光輝,青年擁着日漸肥胖的财财喜形于色。
不用猜,祁澍裡都知道他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