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消息的人遠遠舉起手機,朝他揮手,并發了一張[财财乖巧點頭]的表情包,挑了個離他們攤位比較近,卻沒有人駐足的地方安置小馬紮坐着休息。
臨近午休,他和唐流舟得以空閑,兩人撐着酸痛的肩背和脊椎用力捶打,祁澍裡徑直往無聊到拿出畫闆作畫的人身旁走。
“财财怎麼樣?”他問。
“哦,剛才還有點沒精打采的,”緊張地瞧了眼自己的太空貓包,“喂他吃了點貓條,睡着了。”
“餓不餓?”把自己的雜糧煎餅遞給他。
“謝謝。”美滋滋往嘴裡塞,方予松環視周遭全是粉絲的其他網紅攤位,有些甚至是他刷小花書都能經常刷到的人物,悄悄問道,“這是義賣活動,這麼多知名網紅參加,大家都靠什麼賺錢啊?”
輕笑一聲,祁澍裡如實回答:“來賺知名度的,今天這個活動的贊助商也是小花書平台背後最大的投資商,來這裡不僅有熱度、口碑,義賣活動第一名的店鋪,還能獲得贊助商最新商品的廣告推廣,大家當然樂享其成。”
“哦~”坐在他身邊的人恍然大悟,扭頭問他,“那你也想要這個推廣嗎?”
眼尾彎起淡淡的弧度,笑眼裡沒有過多的貪念,反而是漫不經心的恣意,祁澍裡模棱兩可:“就當我是找個順理成章的借口,順帶賺點熱度吧。”
方予松似懂非懂點頭,鼓勵:“那你加油,今天我會帶好财财的。”
“行,”遠看自己的攤位前又有人排隊,祁澍裡仰面咽下礦泉水投進距離自己最近的人垃圾箱,“那就拜托我們家予松了,我去賺奶粉錢。”
令人詫異的是,祁澍裡這邊過去沒多久,隊伍前排隊的人越來越多,火爆程度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比早晨更熱,并且每個來買甜品的人都要求跟他或唐流舟合照。
直到餘光不經意瞄到剛才方予松坐着的地方,也跟他這裡一樣排起長隊,排隊的人還都是在他們這邊買完東西才過去的。
手握甜筒,祁澍裡怔愣在原地,眺望跟隊伍間隔十米壓低鴨舌帽奮筆疾書的青年,對自己攤位前排隊的粉絲說了句:“抱歉,稍等我一會,很快”。
恐于跟人對視,尤其是眼前的隊伍跟竹筍一樣節節拔高。
青年剛畫完一幅畫,側過身體捏緊紙張最角落的地方,努力抻長手臂把畫遞給離自己還有些距離的女孩,伸到最極端處,方予松的手已經在顫抖。
忽而人群喧嘩,手上的紙被抽走,還來不及轉走,就聽見祁澍裡的聲音。
“感謝支持,慢走。”
稍稍昂起脖頸,遠處忙碌的人不知何時已經閃身到面前,慢慢下蹲,把插了吸管的水遞到他眼前,溫聲軟語:“怎麼開始給我們攤位的粉絲畫畫了?”
“剛才、有個人看見我畫畫,就誇我畫得好看,問我能不能幫她畫一張。”自然而然地掀起口罩最下方,含住吸管喏諾回答。
“然後呢?”瓶口的水線削減速度飛快,可見他的勞累程度,祁澍裡望着青年從帽檐展露的純真眼眸,神色似融化了的黃油軟糯甜膩。
“你說,想給财财賺奶粉錢,我也想幫幫你,”抽走的吸管管口不小心沾了點水漬,滴落祁澍裡的虎口附近,方予松一邊幫他擦幹一邊解釋,“我就跟大家說,如果能去亓柒老師的攤位買東西,并和流舟老師/亓柒老師合照一張,我就免費幫忙畫。”
說話的時候,對方沒有動靜,方予松擔憂自己是不是幫了倒忙,戰戰兢兢偷瞄他的臉色:“怎、怎麼了?”
在撞入對方星眸浮起的細碎霁月之光時,青年當下忘卻了呼吸,周遭鬧嚷嚷的讨論聲還有步履急切的踢踏聲,都在這瞬間凝結瓦解,灌入耳膜的,隻有心口接踵而至的慌亂鼓動。
還有祁澍裡溢滿寵溺的那句誇贊:“沒怎麼,就是覺得你太可愛了。”
接下來,方予松便再也聽不見對方張合的唇瓣裡,發出的任何指示。
隻知道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祁澍裡牽着往攤位邊上挪動。
畫闆也被梁書堃幫忙搬到離攤位最近的地方,他護着打完疫苗嗜睡反應強烈的财财,任由對方安排。
祁澍裡特地讓梁書堃留在他身邊,幫忙在他畫完畫之後,遞給客人,免得方予松再和自己恐懼的生人有實質性接觸。
衆人各司其職,吸引來不少看到他們這裡熱鬧非凡本着從衆心理也想湊熱鬧的遊客。
“哇!”有個姑娘收到自己的Q版形象,驚豔褒獎,“小哥哥你畫的太棒啦!把我畫得好可愛呀。”
對方激動下往前邁了好幾步,安全距離被打破,方予松畏畏縮縮地将身子往後靠,捏住筆杆的指尖泛白。
手肘被唐流舟捅了兩下,對方朝他擡了擡下巴,示意:“你朋友表情好像不對,是不是不舒服?”
注意力轉移到方予松那,瞥見對方不停吞咽的喉結,猜到他是不适應,祁澍裡:“我過去看看。”
朝他的方向走了幾步,走近的人剛好聽見,對方從口罩下顫顫巍巍傳出卻十分堅定的聲腔。
“不、不用謝,你長得很漂亮,所以,我才畫得好看。”
這句話宛若抽氣機,在落下的刹那,抽走了祁澍裡所有前進的動力,耳畔轟鳴,腦袋也一陣眩暈,體内流淌的血液每一滴都似被凍結的冰棱,刺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疼。
害怕跟生人相處的方予松當着他的面誇别人了,還是個紮發帶的清純小姑娘……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