窘迫凝視如同卷軸鋪開的塑料薄膜,祁澍裡立馬倒頭向外撿起滾筒,仔細把它卷回去。
纏到一半,發現眼前站着的人沒有絲毫動靜,懷着好奇掃了眼對方紅得跟櫻桃似的雙頰,茫然與錯愕從祁澍裡黔色的瞳孔劃過。
對方目不轉睛望着他手頭纏繞的動作,青年這才恍然大悟。
周六那天方予松看的那個視頻裡,他纏皮帶的姿勢和現在如出一轍。
“呵……”喉間漾起的笑音錯落,飽含無奈。
這家夥,每天都在想這種不正經的東西,難怪能畫出那種毫不講理又禁忌感十足的漫畫。
“嗯?”對方的笑聲實在突兀顯著,方予松臉上的紅暈還未來得及褪去,張大水靈的眼睛看他。
“沒事,”斂好情緒,他正色道,“隻是想問問,你離職了,好不容易追回來的錢也還我了,交租日期臨近,你該怎麼辦?”
“嗯……”深思熟慮一陣,青年喏喏,“我還有一些固定資産。”
“田産?車子?”
“……也、沒有那麼固定。”
青年說話躲躲閃閃,祁澍裡不便多問,隻好再次叮囑:“實在沒辦法就來找我,都是朋友,沒必要這麼計較。”
“嗯嗯,我知道,我先看看能不能靠固定資産解決,不能我再找你,好嗎?”
流盼于對方湊來的面龐,确認看到的誠懇跟溫馴不是假的,禁不住再次強調:“這次不許再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否則……”
警告與威脅并存的話語留白,祁澍裡手裡的塑料薄膜由于動作加重發出滋啦聲響。
張力十足的聲音聽的人呼吸不穩腿腳酥麻,方予松垂眼發出音節:“嗯。”
單看對方這幅抓乖弄俏的模樣,祁澍裡不用想都知道,這人肯定又在心裡偷偷把自己當成某種素材了,鼻腔冒出冷哼,将裹好的塑料膜歸位。
拿了一周工資離職後,方予松又回到他的方寸之地,思度自己後一期的漫畫内容。
直到天幕墜落,象征繁華都市的燈光斑斓挂起。
“嗚嗚嗚好舍不得你!”
“啊,私密馬賽我的心頭寶。”
“等我解除困境,一定想辦法把你們都贖回來。”
祁澍裡還未從睡夢睜眼,便先聞其聲,失寵靠在床頭的娃娃角度擺放剛好,可以看見方予松在搞什麼幺蛾子。
青年正一邊哭嚎道歉,一邊擦拭之前放在他桌台的手辦、杯墊還有吧唧。
碎碎念不停:
“先讓我好好看你們最後一眼。”
“爸爸不是不愛你們,是爸爸沒用!嗚嗚嗚嗚。”
“以後去别人家裡,一定要乖乖聽話,希望能為你們找到善主。”
把它們全部擦拭幹淨後,方予松集合所有物品,拍了個集體大合照。
聽到最後一段話後,納悶他舉動的祁澍裡當即領悟:
【你要把這些都賣了?】
【這些就是你說的固定資産?】
【等一下,那娃娃呢?你也要賣嗎?】
就在此時,悲恸欲絕的人把目光轉到床頭的娃娃上,祁澍裡被他看得頭皮發麻。
【你不是很喜歡這個娃娃嗎?這玩意這麼快就失寵了嗎?】
要是真的把這娃娃發賣了,以後做夢,豈不是夢到别人的房間裡去?
【方予松,你敢賣娃娃試試看!】
“亓柒sama嗚嗚嗚嗚,”捧起娃娃用側頰蹭他,語調被痛苦浸染,“我隻剩下你了,以後隻能跟你相依為命了。”
【哦,原來是來跟我相依為命的】
【那就勉為其難原諒你剛才把我手臂掐痛的事情】
對方的傷懷和哭啼在他眼中壓根不存在,胸口大石落下心境開闊,祁澍裡不可抑制地雀躍起來。
“不行,我不能再看它們了。”貼住娃娃尋求心理慰藉,方予松背對電腦桌,拇指細細撫摸照片上即将被發賣的谷子們。
最後,在祁澍裡透過娃娃的注視下,方予松打開了草魚二手軟件。
輸入主題:set盤出,不拆,可講價可直拍
顫抖的指尖點下發布,方予松埋進娃娃懷裡哐哐亂撞:“啊啊啊啊!我真是個千古罪人!”
【方予松,别亂撞!】
【撞得我肚子疼】
【等下,你、撞到我的……嘶】
是夜,在對方心靈痛苦的同時,托他的福,祁澍裡的身體也沒好過到哪裡去。
隔天起來撩開衣服,雖沒有淤青但某個不可言喻的位置,正随着動作隐隐作痛。
“嘶,”吃痛路過對方安靜的屋門口,祁澍裡真想擡手找個事由把人吵醒,嘀咕,“不上班的第一個晚上就這麼鬧騰,還不如再讓你找個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