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聲色向後伸手,把門鎖上,祁澍裡懶懶擡眼,個中意味不明。
坐在梳妝台前的人注意到他的動作,絲毫不怵,主動從鏡面迎上他挑釁的目光。
祁澍裡倚在門邊娓娓道來:“我樣衣上那一灘金色帶有細閃的污漬,我仔細看了看,突然發現它像極了一樣東西。”
近冕眼波閃動:“什麼?”
“近冕老師走秀需要用的折扇,上面的金箔。”
“……那又怎麼樣?”
探查對方有片刻的遲疑,祁澍裡笑意不及眼底,沉聲道:“我讓朋友問了一圈,才知道,近冕老師的折扇因為是用金箔粘膠,害怕上台前刮蹭,每攤開一次就需要補,所以總會備很多。”
“所以呢?”近冕從梳妝台前起身直視他,字裡行間充滿防備。
“沒怎麼,就是想過來找老師讨些,确認一下,不過……”
話到一半,語調驟然失溫,祁澍裡的眸光刺出銳利的刀鋒:“我想,大概是不需要确認了。”
“聽起來,亓柒老師像是找我算賬的?”聽完他的話,近冕突然仰頭笑了起來,朝他走近,渾濁的眼白遍布血絲,惡狠狠瞪他,“是我做的,我也沒打算瞞着你,但你有證據嗎?有監控嗎?沒有就不能拿我怎麼樣,你去說又有幾個人會信你?”
“怎麼會是算賬呢?我特地來謝你的,”為森冷的語氣增上幾分拿腔怪調的誠懇,俯身前傾,“謝謝你,讓我從倒數第五的順序,成了——壓、軸。”
在他眼前的近冕鼻孔收縮,通氣不順,還偶有兩聲冷哼不自覺流露。
祁澍裡彎下眉眼,繼續添柴加火:“對了,記得回去轉告你的好朋友‘鐵闆燒小熊’,隻有狗才會追在主人後面啃他丢掉的骨頭。”
“你!”牙齒上下磕絆,近冕指着他半晌說不出話,幹脆拿起背包走人。
門剛打開,外面恰巧就有人忙手忙腳闖進來,一個不注意,手頭五彩斑斓的顔料水盡數倒到近冕的米灰色常服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有人,不是故意的。”方予松努力壓抑上揚的聲線,忍笑道歉。
“靠,沒長眼睛啊蠢貨!我這身衣服可是新款!”
前有祁澍裡,後面又來個不長眼的東西,氣急敗壞的人舉起手臂就要朝他揮去,突然橫穿出一股蠻力,将他掣肘住。
“他說了不是故意的,你是沒長耳朵嗎?耳聾的蠢貨。”疏離淡泊的嗓音,溢滿對他的警告和威脅。
聽到他用原話來侮辱自己,近冕瞪大眼睛回望,對方的輪廓有一半匿于背光,淩厲逼人的模樣叫人不寒而栗。
抓緊他的那隻手,逐漸用力往反方向凹,疼得近冕連連失聲,吼叫:“亓柒,你給我放手!”
“當然可以,不過人家都道歉了,近冕老師寬宏大量,就别計較了吧?”話是笑着說的,可掰他手臂的力不減反增。
“啊……”疼得冷汗直流,近冕疊聲認輸,“好好好,我不計較!”
把方予松護到身後,青年用力把人往門外推,铿然命令:“滾吧。”
近冕頭也不回,龇牙護住手臂就往外跑。
祁澍裡嫌髒,蹙眉擦掌之際,手心遞來一張濕紙巾。
方予松補充:“酒精含量75%,有效殺菌。”
幽默诙諧的話語鬧得人啼笑皆非,先抓過對方不小心也被顔料波及到的手背,仔細擦拭。
并調笑:“你是鼹鼠嗎?從哪個智慧洞裡鑽出來的?這麼可愛。”
莫名其妙被誇贊,方予松面紅筋脹,抿住雙唇暗自雀躍,搭在他掌心被觸碰的手指也在不注意的狀态下蜷曲。
“亓柒,原來你在這啊!”唐流舟一襲新中式便衣出現在門口。
祁澍裡懵然:“怎麼了?”
一瞬不瞬盯着他身上的服裝,表情無奈:“衣服和妝造都沒還呢!”
“啊……”徹底反應回來,祁澍裡摁住太陽穴頭疼,自覺好笑,“抱歉,耽誤大家收工時間,我馬上。”
拆解妝造的時候,造型師都在稱贊他業務能力強:“本來以為那身衣服報廢了,沒想到你改的竟然比原設計更好。”
祁澍裡可不敢瞎領功,對鏡子裡坐在遠離人堆孤零零的青年指道:“大功臣在那,沒有他就沒有我今天的壓軸。”
“對呀對呀!可得好好謝謝咱們這位漫——”險些脫口而出的賀栎,記起先前祁澍裡的警告,改口叫,“謝謝、方予松!”
“啊?”發呆被cue,方予松迷糊緩神,“不用謝。”
“方先生,”站在不遠處的店主微笑走過去,伸手道謝,“真的非常謝謝你的緊急處理,不僅提高了網友對讓我們店這件新品的期待值,還在網上得到熱烈讨論。”
方予松:“啊?”
梁書堃把iPad拿過來給他炫耀:“快看,這是剛才直播下的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