彙集于敏銳眼眸的疑惑難以消散,祁澍裡抿唇觸碰方予松裸-露在外的肌膚,由于冷空氣的長久萦繞,對方的皮膚觸感透出異樣的寒涼,任他怎麼叫都叫不醒。
難不成一整晚都趴在這?
眉心聚攏,祁澍裡的神色愈發嚴峻,正要把人挪到沙發,餘光瞟到方予松亮起的手機屏幕,機身伴随震動模式在瓷磚徐徐扭轉。
祁澍裡看清來電顯示,确認是他編輯‘閻王姐’,考慮對方半夢不醒的狀态,未免女人當場殺進來,自作主張幫他接聽。
來不及張嘴說明情況,裡面歇斯底裡的呐喊先行一步:“方予松!你半年前答應我的《深夜卧室》系列要出番外,下半部分還沒交稿!前天我給你打電話要15-45頁新漫畫的稿子,你信誓旦旦說能給,稿子呢!給我交來!”
抓住稿子不省人事的青年睫毛顫抖,黏在稿子的指節也跟着産生微弱反應。
“您好,我是方予松室友,”聽出打電話的人心急如焚,祁澍裡加快語速說明,“他現在可能有點低血糖,處于昏迷狀态,等他醒來,我讓他給您回電話?”
“低血糖?”深吸氣緘默了幾秒,編輯驚叫,“人昏過去了,我的稿子呢!稿子完成了嗎?稿子沒事吧!”
“呃……”
努力組織措詞的間隙,地面慢慢升起抖瑟不穩的單臂。
方予松舉起堆疊厚重的畫稿,哆嗦道:“稿、稿子,幫我、送、出、去。”
說完,青年再次撲向瓷磚,徹底進入昏死狀态。
食指探過他鼻息,祁澍裡淡然道:“看樣子,人和稿子都沒事。”
電話裡,女人吊起的氣順利呼出來,欣然歡快:“行,那我收拾收拾上門找你拿稿子,帥哥記得在家等我哦~”
挂掉電話,把人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撇過頭,将所有的無奈都包含在那聲輕巧的氣音裡。
這樣趴在地上不成,祁澍裡扛起他的臂膀,把人放到沙發,整個過程輕松得不像話。
頭一次感知到一個成年人的骨架,竟然可以輕得這麼離譜。
難不成是營養不良?
可能性很大,畢竟每天都吃外賣和快餐食品,生活還極其不規律。
隐去迢迢詫異,祁澍裡蹲下認真端詳對方恬靜安逸的面孔,思緒漸行漸遠。
……
黃昏張開巨網撲向雲層,太陽暗暗向西邊躲藏,行徑路上,不小心暴露了餘留重疊的淡粉色霞光。
可惜,外面的一切浪漫景物,都與避世的人無關。
團在沙發的物體發出短暫嘤咛,覆于眼睑上方的簇簇睫毛經過屢次掙紮,成功掀開。
酣睡到自然醒還無人打擾,方予松覺得自己渾身的細胞都在睜眼的時刻重煥生機,靈魂還在回味剛才的快樂,姿态慵懶放松。
直至右側,一道不加任何掩飾的調笑傳來:“醒了?”
美夢的餘味陡然破碎,青年肩膀向上聳起,帶着睡翹的呆毛在空中戰栗,循聲不可思議地望去。
放下手頭的工作,祁澍裡牽唇,把事先做好的甜湯遞給他:“先吃點東西吧。”
“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捋順頭發坐直,方予松問。
他簡言:“在你昏倒躺在地闆上的時候。”
“哦……”陡然想起什麼,方予松舉起雙手發現空空如也,慌亂地在沙發搜索。
“找稿子?你編輯兩小時前拿走了。”
環顧的雙眸驟然轉到他身上,方予松警惕的聲線細微發顫:“你、看了嗎?”
唇角提了提,恢複如初,祁澍裡坦然:“你要拿來發行的東西,我肯定不能偷看啊。”
緊繃的面頰瞬舒展,方予松仰頭靠到沙發釋放胸腔堆積的壓力,細語:“謝謝你。”
探知他精神松弛,祁澍裡喝了口咖啡,趁機試探:“昨天晚上又熬夜了?怎麼叫都叫不醒你,吓我一跳。”
“對不起,”面露愧色,老實回答,“前天熬夜趕稿,白天也在趕稿,所以昨天晚上畫完,九點半眼皮就自己合上了。”
出發前一晚熬夜了,有入夢通感。
昨天晚上比自己早睡,沒有入夢通感。
果然如他所料,上次沒通感,也是因為方予松比他早睡,第二天還比他早起做早餐。
也就是說,隻要比對方晚睡,祁澍裡就不會做夢,可以一覺睡到天亮。
内心的猜想得到驗證,祁澍裡掀唇把剩餘的咖啡全部喝光。
起身落下一句“你慢慢吃”,便動身去廚房把杯子洗幹淨。
晚上照常健身回到房間,下午剛喝過的咖啡因在中樞神經起到作用,到了平時睡覺的點,祁澍裡依然精神。
加入熬夜團隊,無所事事地玩手機刷視頻,時不時瞄過手機頂端的時鐘。
就這麼撐到半夜兩點,視頻刷得眼睛泛酸,随着時間流逝,體内僅存的咖啡因盡數揮發,眼皮相互打架。
祁澍裡不确定這個點方予松睡了沒,蹑手蹑腳開門确認,對面門縫底部投出的光照在瓷磚上通透明亮,打了個哈欠,無奈躺回去繼續硬撐。
慢慢的,手機光度不再具有吸引力,祁澍裡眼皮沉重,眨動的速度越發緩慢,手機随着指關節的脫力,滑進被窩。
鍵盤如迅疾的閃電噼裡啪啦在耳邊閃過,祁澍裡睜眼就是大屏幕上,自己晚間剛發的紅西裝濕發走紅毯視頻。
成功通感的人重重歎了聲長氣。
【喝咖啡都熬不過你,還真是厲害】
漫畫交稿渾身輕松,睡了将近一天的方予松精氣神充足,在他的視頻逡巡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