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馴舒和的青年站在廚房門邊,和網絡上那個幫他重拳回擊差評的俠客形象迥然相反。
祁澍裡舉起手機,把原來要發項鍊廣子的文案删掉,重新編輯文字發送後,朝他走去。
“謝了。”接過他的圍裙,青年目光深杳,尾音向上佻,“大漫畫家。”
被挑逗的人當即低頭,與地闆垂直的臉上堆滿羞赧難忍的笑意,轉身進去幫忙。
兩人配合默契,三菜一湯很快被端上桌。
方予松平時話就不多,吃飯更是細嚼慢咽,客廳裡僅存兩人不同步調的咀嚼聲。
“可以、問你個事嗎?”咽下嘴裡的糖醋排骨,對面的人支支吾吾開口。
祁澍裡:“嗯?你說。”
“拍視頻,會有瓶頸期嗎?”
正在夾菜,祁澍裡掀開眼簾朝向他,笑道:“當然有,不僅有瓶頸期,每發一條都會焦慮數據、推廣還有流量。”
“那你會怎麼辦?”
放下碗筷,祁澍裡正兒八經地對他說:“不拍。”
“?”
面對他臉上充斥的猜疑和不安,祁澍裡散漫往椅子後座靠:“我接的推廣都要收錢,如果說勉強拍出來的東西數據不好,受影響的人不止我一個,所以,我甯願花時間休息調整,也絕不逼自己恰爛錢。”
方予松又問:“那如果,有一組視頻或照片的主題,你很想拍,但是沒有确切的靈感,不拍又覺得可惜,要怎麼辦?”
“這很簡單啊,那就放放,先拍日常化、或是我當下有靈感的。”
祁澍裡貼在椅背,雙手交疊安于曲起的腿部,語氣稀松平常,仿佛這是件無足輕重的事情。
“就像你選了一條路,入口被堵住,出口又離得很遠。雖然你隻能走這條,但你當下可以選擇跑着走、騎車走、慢慢走……”
“隻要你開心,你甚至可以滾着走,哪怕邊走邊看風景,磨磨蹭蹭也總能走完的。”
“先拍有靈感的……”
“這還是你住進來第一次說這麼多話,省電模式結束了?”見他若有所思頻頻颔首,祁澍裡忍不住逗弄,“是你遇到瓶頸期了?要不然把你筆名告訴我,我幫你參謀?”
啪叽——
青年手指松動,筷子磕到碗口邊緣反彈散落。
方予松瞳孔駭然擴張,磕磕絆絆:“不不不、我畫的不好。”
祁澍裡握拳掩唇:“開玩笑的,吃飯吧。”
把碗裡的飯吃完,方予松就沒有再動筷,安靜坐在他正對面,等他吃完快速奪過空盤跟碗去洗碗池裡清洗。
祁澍裡挑眉跟過去:“還合胃口?”
洗碗的動作很利索,方予松果斷應聲:“嗯,很好吃。”
在水空頭變小的頃刻,又對他說:“謝謝,你很會開導人。”
“沒什麼,我爸以前是大學老師,我在這方面也算有點天賦。”
“那現在呢?”
“現在?”聞言,祁澍裡輕勾嘴角,“他在墓裡。”
碗碟不慎從手中掉落,幸而沒有摔壞,方予松趕忙道歉:“對、對不起。”
幫他把掉在洗手池的碗擦幹淨,放進櫥櫃:“沒事,我習慣了,一年365天,他起碼358天都在不同的墓裡,剩下7天是過年。”
“……”
青年突然默聲,祁澍裡放好盤子往後轉,在空中跟他詭異而質疑的目光對接。
“哦——”反應過來自己的話有歧義,他進一步解釋清楚,“在墓裡是字面意思,他是考古學家。”
面前的人咋舌:“好厲害。”
“不厲害,他就是一個合法探墓的。”用幾小時前方予松自貶的方式,輕松化解。
是夜,祁澍裡照舊夢到他卧室的棉花娃娃身體裡去。
約莫是今天的對話起了效果,青年沒有再哭,可還是無精打采地慫着腦袋趴在桌面,面前擺的就是棉花娃娃。
“好!就聽大大的。”方予松用力拍在桌子,以表決心。
祁澍裡的身體也跟着重量極輕的娃娃在空中彈了一瞬再落下,心髒回歸的刹那,他沒忍住脫口而出。
【其實你稍微克制點,每次都這樣吓我一大跳】
【我怕時間長了會得心髒病】
“哦對!大大今天發了新的小花書,先去看看再決定畫什麼~”
自說自話的人點開電腦,附在鼠标的手指怔住。
棉花娃娃的身體雖不能讓他動彈,但當祁澍裡探到他眼睛裡一閃而過的驚喜,内心不免得意。
發的是情人節粉色項鍊和手鍊的推廣,但重新編輯的文案卻話裡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