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帽,長舌,手持鎖鍊拖行另一道身影。
不是陰差是誰。
嘶——
眼睜睜看着兩道身影靠近,鎖鍊聲叮叮當當響個不停。姜斯快步走到海棣身前,和他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你是姜斯?”陰差一開口,陰冷粘膩的涼意自四周憑空升起,夜晚山上溫度本來就低,加上地府buff加成,溫度又降了個七八度。
硬生生讓人體會到初秋接近零下的感覺。
“是我。”姜斯忍着被凍得發抖的沖動,故作平靜道:“您找我什麼事?”
陰差空着的手推了推帽檐,慘白的臉在昏暗的房間内,活像是自帶打光。一張口就掉出舌頭,也不耽誤他發聲講話。
“這個人,你認識嗎?”
姜斯順着他的話,往旁邊送去目光,霎時愣住。
陰差的話還在繼續:“我方才上來勾魂,見道觀周圍居然有如此厲鬼,身上背負兩條人命也就算了。你老實交代,她身上怎會有你做的貢品味?你是幫兇?”
女人脖子纏着鎖鍊,低頭不語,避開姜斯的目光。
姜斯心中了然,她還是放不下孩子特地來看,卻沒想到進不來就算了,還被來勾魂的陰差抓個正着。
他納悶問道:“她身上有貢品味,怎麼就一定是我做的?”
陰差冷笑:“自然是我吃過才知道!”
姜斯:“……”
真胡說,他從來沒在這邊賄賂過陰差。
這下,真不得不認真去打量對方這張瘆人的臉了。越看越眼熟,姜斯驚訝:“你不是在榕城嗎?甯市的魂也歸你管啊?”
這陰差正是被姜斯請上紙紮店捉惡鬼的那位。
但是兩地相距千裡,這陰差跨區執法了吧?
本地城隍居然同意?
陰差依舊冷聲道:“我本來就在這任職,有何不妥?榕城一事,是受大人派遣才去。”
他口中大人,是指本地城隍。
姜斯更是不解,“城隍大人為什麼要幫我?我明明是請地府陰差來着……”
“我哪裡知道大人的想法。不過據說他生前是榕城人,或許跟你有幾分同鄉淵源,特意相助。”
陰差雖然冷言冷語,脾氣卻很不錯,都将姜斯的問題回答一遍。
“少廢話,快快回答本差的話,你和她究竟是什麼關系?現在不回答,等到了判官前一定因果,有你苦頭吃的。”
“沒關系。”姜斯說道:“我連她名字都不知道,能有什麼關系。”
這真是姜斯發自内心的話,他是真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對上陰差冷飕飕的眼神,姜斯福至心靈,補充道:“要不我回去燒點東西,您再細細品品?”
咕嘟……
陰差想到香燭的味道,暗自咽下口水。假裝思量片刻,暫且相信了,“我且信你一回。”
說罷,他瞥了從始至終沒說話的海棣一眼,長眉輕挑,落了句:“你倒有本事。”
“……”姜斯莫名其妙。
一陣陰風從窗外而來,兩道身影憑空消失。
他們剛走,燈光驟亮,又恢複到剛才的樣子。
姜斯歎氣,坐回飯桌前。想去吃,被海棣攔下,“這飯不能再吃。”
“鬼碰過的陰食,失去味道就算了,吃了對身體也不好。”
姜斯奇怪,“剛才他又沒碰——”
突然,他想到陰差那根長長吊在半空的舌頭。臉色難看起來,松開筷子,看着早就失去熱氣的飯菜無語:“……怎麼還偷摸蹭人飯的。”
他自己才吃了兩口!
見他臉色不好,海棣笑了笑:“再去拿一份就是了,應該還有。”
姜斯幽幽道:“我想吃牛舌,要麻辣味的。”
“别想了,正一派唯一不吃的就是牛。”海棣失笑,輕輕拍拍他蓬松的頭發,“我去拿飯。”
吃完飯後,天色已晚,兩人索性在道觀住上一晚,翌日才下山。
未及下車,海棣正打算趁着姜斯沒有行程安排,把人抓回家裡見家長,就聽姜斯神情凝重接起電話。
隔着話筒都能聽見電話中的男生哭喊:“姜哥,我好像又撞鬼了,你啥時候回來啊,救命啊!”
聲音之凄慘,海棣趁着等紅燈間隙,忍不住側目觀望。
姜斯皺眉:“你幹什麼了?”
這倒黴孩子,怎麼天天出事。
林楠支支吾吾半天才說道:“我和朋友玩了招靈遊戲。”
“沒救了,等死吧。”姜斯一秒收回多餘的同情,冷漠道,“自己作死,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
若問他們這種吃陰間飯的最讨厭什麼人,那必是這種作死的人無疑。姜斯能救那些無辜被鬼怪盯上的,卻救不了這種故意找死的。
這群人性格使然,即便能救一次,以後遲早也得出事。
“别别别!!”察覺到姜斯語氣冷下,有直接挂電話的意圖,林楠一口氣不帶停歇地忙解釋。
“是我們去玩劇本殺,劇本殺中有個環節是招靈的儀式,我們就跟着DM做了,哪知道這個儀式居然是真的,我們招來了真東西!招靈遊戲是這個意思,不是我們故意玩的……”
“說說具體情況,你怎麼知道招來了東西?你親眼見到了?”姜斯這才緩和下臉色,問他。
“……我沒見到,但是,但是……”林楠此時正坐在客廳沙發,所有窗簾都被拉開,陽光一覽無餘地直接曬在他身上。
明明是非常溫暖的場景,可林楠隻感覺自己渾身陰寒,寒顫不斷。
“但是,我們玩完的第二天,帶我們玩劇本殺的DM就從商場的七樓跳樓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