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斯也不知道,隻能先哄他,“我會和你媽媽說的,放心吧。”
哥哥畢竟年紀還小,不知道大人嘴裡的間接回答一般都是否定的意思。把姜斯的話聽了進去,帶着妹妹蹲在角落自顧自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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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山說高不高,因着有千年的曆史在甯市乃至整個華東地區都聞名遐迩,正應了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山上白雲觀多年來香火一直鼎盛不斷,每逢初一十五,都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這代觀主姓陳,單名一個流字。
初聽他名字的姜斯着實沉默好一會,真情實感地說道:“在南方,這個名字是不是有點太為難人了?”
海棣:“所以大家都叫他觀主或者陳道長。”
之前聽海棣介紹說觀主和他父母是朋友,姜斯先入為主以為見到一個起碼四十往上走的道袍中年男人。
壓根沒想到面前最多三十歲的年輕人就是海棣口中的觀主,姜斯沒忍住驚訝,“陳道長居然這麼年輕。”
陳流看了眼自己身上:“我三十有二,也不算多年輕吧?”
跟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比起來,那還是年輕不少。
把腹诽從心頭丢掉,姜斯豎起大拇指誇贊:“看起來相當年輕,您要不說,我以為我們兩個一樣大呢。”
海棣朝陳流臉上多看一眼,又瞟了眼姜斯的手,抿直嘴角不語。
陳流笑笑:“姜先生真會說笑。”他伸手為姜斯和海棣兩人引路,“這邊走,香客會少一些。”
“聽說姜先生也想做法事,請問逝者的生辰八字,可有寫好表文,準備路引?”
法會,說白了就是超度,将亡魂送往陰間投胎。現今地府出了亂子,陰差難以上來,絕大部分的亡魂全靠道觀或者寺廟做法會将亡魂送下去。
根據法會規模、主持法師的本事,一次送走的亡魂數量不等,少則幾個,多則上百個都有可能。
法會說白了也就是個傳送門,有成功自然也有失敗。如果亡魂的準備充分,送走的幾率會更大。
其中八字是必不可少的,表文則相當于拜帖,意味着一個外來戶要過來,先遞表文以表敬意。
路引全名為酆都路引,也就是通行證。一般由死者家屬提前準備,以便後續方便投胎,當然道觀寺廟也可以代寫。
姜斯來得急,沒想這麼多,隻記得女人說過的八字,其餘什麼都沒有,老實地搖搖頭。
陳流也不失望,說道:“那我來寫一份。”
姜斯輕咳,在海棣和陳澄一起望過來的視線中交代:“麻煩您寫兩份,我今天帶來的是一對兄妹。”
“都來了嗎?”陳流往他身後去瞅,什麼也沒發覺,“我得先看看他們。”
“來了。”
姜斯從背包中拿出兩個巴掌大的小紙人,輕輕一彈紙,兄妹兩個接連被彈出來。
光看眉眼能瞧出是親兄妹,哥哥比妹妹稍微高個頭尖,兩人眉眼至少有七八分相似,都是細眉圓眼,可愛極了。
見到它們,就連海棣都忍不住緊縮眉頭,帶上憐憫神色。
兩個孩子是龍鳳胎,約莫也就六七歲的年齡,居然就這樣死了,真是可惜。
“媽媽呢?”哥哥問。
“媽媽還沒到。”姜斯耐心回答,“我先帶你們在這邊玩。”
“怎麼樣?”他問陳流。
“可以。”陳流放心下來,他提出先看看的目的主要因為年紀太小的孩子極有可能變為怨靈,這種比普通的野鬼要難超度得多。
甚至就算強行超度也有反噬的風險,将孩子逼成嬰靈,失去理智後随機選擇母體寄生,吸收母體的生氣使怨力大增,更加難對付。
“你将八字交與我,我去準備。”陳澄說着,手指掐訣,在兩個孩子眉心,一人點一下,祛除天台穴的陰晦,以便待會法會進行。
姜斯給了他,又哄着孩子去一邊亭子裡玩會。
看着它們走後,海棣才好奇問道:“它們的媽媽是秦戰生的妻子吧,她現在在哪?”
“她來不了。”姜斯平靜地回答:“殺了人的鬼進不來道觀這種修行場所,更何況她手裡有兩條人命。”
“能答應幫她給孩子辦法會已經算我仁至義盡了,多餘的事情,我不會再插手。”他說着,沖站到凳子上的妹妹揮揮手,微微一笑。
“是她動的手?”
姜斯點頭肯定。
“孩子确實是無辜的。”海棣無奈,“她做得已經算最好的選擇了。”
幾道牆外,人聲鼎沸,周圍香客趕着時間都聚了過來。随着聲音一起傳過來的還有濃郁焚香的味道,飄在空中,散入風裡,又難以消散。
“我曾經對她講過,我能先把她送入陰司,讓她找判官訴冤,争取由陰差帶着合法報仇的機會,她直接拒絕了。她說,秦戰生多活一天都是便宜了他,她實在等不及。就算被陰差捉去打入畜牲道受罰,也要先報仇。”
“生前沒弄明白的事情,死後終于搞清楚了。她先是個人,其次才是女人,最後才是母親和妻子的角色。瞻前顧後,委曲求全,她考慮了所有人唯獨沒考慮過自己的想法。現在,她想先做自己。”
姜斯這邊剛說完,就見那兩個孩子一前一後已經飄了起來,朝中央法壇的地方而去。
“這是?”海棣詫異,剛邁一步,姜斯攔了下來。
“是法會開始了,它們去吃香,讓它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