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市和榕城隔了一個省份,從地理緯度來說,甯市更偏北,是個标标準準的東部沿海城市。無論從政治、經濟還是建設各方面,甯市都是國内首屈一指的一線大城市。
接到沈笏電話的時候,姜斯正拎着箱子下高鐵。料峭的冷風迎面吹來,他那雙上挑的眼角登時紅了一片,連帶着鼻尖也有了紅意。
“......你剛才說什麼?”姜斯吸了吸鼻子,冷不防被凍了下,耳邊又都是旅客吵嚷的說話聲,沒聽清耳機裡的聲音。
“我問你在哪裡?剛才見你店裡沒開門,是在家嗎?”沈笏好脾氣地重複。
“沒有。”姜斯推着箱子避開行人慢慢走,“我剛下高鐵,來甯市處理點事情。”
“你在甯市?”沈笏一愣,“那正好,海棣說想跟你見一面,這下也省的他跑過來一趟了。”
周圍的人聲鼎沸倏然靜默下來,姜斯将他的話一字不落聽在耳中,腳步怎麼也邁不動,停在路上。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他怎麼會知道我?”
“我說的。”沈笏道:“他問我離魂時期的事,我就說了。”
姜斯緊張的心松開來,身後有人催促他快點走,便繼續推着箱子,踏上步行電梯。姜斯道:“知道了。我、我有空會聯系他。”
“那就好。”沈笏那邊還有事,說完就挂斷電話。
姜斯盯着手機看了幾秒,決定還是先把眼前的這堆事處理好再去應付海棣。他來之前就定了酒店,一出高鐵站就打車先去酒店放行李,然後到自己曾經工作的地方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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聳入雲天的現代大廈鱗次栉比,巨大的玻璃光幕反射着陽光,身處其下的人看久了便會有種眩暈感。姜斯加了一件外套,此刻單手插兜站在樓下仰視這棟精美的大廈,頗為感慨。
三個月前,他從這裡離開時,絕對沒想過還會有再回來的一天。
加入那些光鮮亮麗的白領人流,姜斯走進這棟大樓。一樓是接待廳,姜斯找前台報上名字和約定時間。前台小哥打電話确認完後,對他微笑:“姜先生,請您現在沙發那邊等一會,葛經理說需要過一會才有空。”
姜斯應下,往休息區走去。他這邊打完一局遊戲,仍然沒收到對方的任何消息,稍微一想,姜斯就知道對方要幹什麼了。
又是先來下馬威這套。
懶得慣他,姜斯起身給葛凱打電話,正要轉身離開就聽身後有人叫他。
“是姜斯嗎?”聲音帶着遲疑。
姜斯回望,發現還是個熟人。來人是葛凱的助理,姜斯跟她接觸的不多,他離職的時候,對方剛來實習,也就說過兩句話。
女生似乎是跑下來的,額前的發絲有點亂,連帶着工牌也被甩到了肩後。對上姜斯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扯正工牌,自我介紹道:“我是趙蘇蘇,姜哥,我們見過幾面。”
姜斯一米八左右,趙蘇蘇站在他面前不得不仰頭看他。作為美術出身的她,對好看的東西一直保持靈敏的嗅覺。此時見到姜斯,忍不住眼前一亮又一亮。
太可惜了,這人為什麼要離職呢?不然天天上班心情都能有點動力。
“你好。”姜斯摁斷電話,收起手機,問道:“葛凱現在有時間了吧?”
“有有有,葛經理特地将會議推到明天,就為了留出時間見你。”趙蘇蘇忙道,把人帶到電梯口時奇怪地“咦”了一聲,“居然修好了。那正好,我們坐這部吧。”
姜斯沒表示,跟着人上了排隊最少的電梯廂。
趙蘇蘇知道今天葛凱約見他的主要目的,便趁電梯上行的工夫想多說兩句話:“姜哥,您為公司做的貢獻,我們都看在眼裡,大家對您都很崇敬。我從來到公司起就一直聽其他同事說您。”
電梯的數字不斷跳躍,從1慢慢到9,再往上加着數字。
姜斯似笑非笑掃了她一眼,道:“聽葛凱和張爍幾個人罵我是吧?”
“......”趙蘇蘇完全沒想到他這麼不給面子,幹巴巴笑道:“怎麼會呢。”
“沒事,我也天天罵他們。”姜斯無所謂道。
趙蘇蘇被他這話幹熄火了,再說不出一句話。
什麼東西?
這麼直接真的好嗎?
說好的大家都是虛僞的成年人呢?
她被吓得手心出了一層汗,胡思亂想着一會見面總不能打起來吧?那她該不該攔?
沒等她想出什麼辦法,正高速運行的電梯忽然停住,緊接着猛地一震,全部燈光熄滅。
原本還有讨論聲的電梯廂先是一寂,緊接着人聲沸騰,不知道是誰道:“先别慌,大家靠着電梯邊,别亂動!”
“打電話,快給保安打電話!”
“開個手電啊!”
幾道手機光照在不大的電梯廂。從幹淨的電梯壁裡,姜斯看見自己被照得一半陷入昏暗,一半曝光的臉,面無表情地和自己對視。
趙蘇蘇也拿出手機,定睛一看,卻發現一點信号也沒有,“怎麼回事,不應該啊。電梯裡面以前都有信号的。”
其他幾個人也發現相同的問題,紛紛納悶,但當務之急是找到外援,隻能去摁電梯上的緊急求救按鈕。
封閉的電梯廂内,氣溫不停上升,焦慮的氣氛持續加劇。這時,姜斯問趙蘇蘇:“這部電梯是剛維修過的?”
趙蘇蘇詫異:“你怎麼知道?我剛才下樓的時候還看它被圍了起來,沒想到一會就能用了。”
姜斯道:“我剛看見有人把告示牌扯開。”
“什麼破物業,剛修好又壞了。”趙蘇蘇皺眉低罵,她嘴上罵人,身體卻很誠實地死死靠着電梯壁,微微屈膝,做出防禦的姿勢。
“真是熱死了。”沒一會,就生起滿頭大汗。趙蘇蘇擡手擦了擦,手指剛從額頭上抹去,又來了一滴水。她感覺不太對,這個方向,似乎是從上面滴下來的。
難道是漏水了?
她擡頭往上看,下一秒,瞳孔緊縮,渾身冰涼,一手捂着嘴,一手死死抓住姜斯的衣袖,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擡頭看,有人!”
姜斯擡頭上看,借着手機反射的光,電梯廂頂有張清晰的人臉,瞪着一雙滾圓的眼睛,一眨不眨往下看。
乍一看,就像是張人臉被扒下來,貼在電梯上。
剛入眼簾時,姜斯也被吓了一跳,反應過來後才感覺不對。那不是人臉被撕下貼在上面,是有人就趴在電梯頂往下面對他們。
“怎麼辦?怎麼辦?”趙蘇蘇不斷打着冷顫,吓得聲音嘶啞,她不敢大聲喊叫,生怕驚到别人再發生意外讓電梯發生墜落。
隻是她不說,也有人發現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