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是一聲帶着兇戾的怒喝慘叫:“你該死!”
四面八方的黑暗深淵齊齊湧入蛇群,尖細冰冷的尾巴纏上姜斯的小腿、胳膊、脖子、在陰冷濡濕的粘膩唾液裡,蛇尾越收越緊,像是幾千股鋼絲撚成的絞繩一樣堅韌又鋒利,不斷收割姜斯的呼吸。
一秒的時間被延長無數倍。
他聽見手中哭喪棒被碾碎的聲音,似乎成了齑粉落在手上。手腳都被蛇群纏繞,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群東西在皮膚上滑動的觸感。
腥臭味撲鼻,姜斯難掩惡心,要不是他無法動彈,都能吐出來了。
沒等他想到應對的辦法,下一秒,金光撕破黑暗,熾白的燈光重返人間,照得他眼睛下意識閉上,沁出幾滴淚花。
比之蛇身更加冰涼的手蓋在姜斯眼睛上,激得姜斯眼皮狠狠一跳,連帶着眼珠下意識轉動。
“海棣?”
“是我。”
姜斯松了口氣推開他的手,眯着眼睛去看周圍情況。海棣站在他身前,林楠一家三口全部倒在地上,最前方靠牆的是一個半人半蛇的東西,那把本握在手上的哭喪棒被碎屍萬斷,零零散散掉了一地。
女人捂着胸口,縱使彎腰也要死死瞪着讓她受傷的人,一張嘴就有道鮮血流出。“你們......你們給我等着。”
海棣還欲拎着金棒上前,被姜斯攔下。
“我們本就無冤無仇,你當真要弄到不死不休的結局?”姜斯道。“我最後再提醒你一次,身為仙家不一心向善,反弄些法術捉弄殘殺人類,你這身修為遲早遭到反噬。”
“你倒是了解。”女人冷笑。
“找人打聽過一些。”
“反正還沒能傷過我的人還能活下來的,此仇不報,難掩我心頭之恨。”女人呸了一聲,血沫子飛濺,剛才還紅潤的臉色刷的一下全部慘白,粗長的蛇尾随着她的動作在地闆上拍打。
姜斯對她的慘狀絲毫沒有愧疚,冷眼看着。
女人表面強硬,心裡的算盤也在悄悄地打。
猝然之間,空靈的一聲輕笑像個炮竹猝不及防地扔進冷若冰窖的房間裡,劈裡啪啦炸得在場的人都不防,空氣也流通起來。
“好一個白七娘,看來你家長輩是不在了,放任你出來胡作非為。”
說話間,一身紅裙的小鳳仙踏空出現,新描的眼線又勾又翹直入鬓間,底下一雙眸子卻隐約泛着紅光。
“你又是誰?”被稱白七娘的女人霎時間臉色一變。
“我是你爹。”小鳳仙嘲弄看着她,“不過剛讨封成功的小蛇就敢随意欺壓人類,真當這裡沒人能治你了?”
“胡說八道。”白七娘這麼說着,被拆穿了底細到底也不敢再嚣張,眼睛骨碌碌到處轉,掃過小鳳仙嬌豔的臉,又繞到姜斯和海棣身上,最後才落在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林楠。
“我不過是來找我夫君,要不是他們先阻撓,我怎麼會動手,這都怪他們不識好歹,若是——。”
姜斯忍不住打斷她,“若是你再繼續糾纏下去,那林楠早晚死在你手上。你當人妖殊途是一句玩笑話?不說生殖隔離,就是林楠能受的住你身上的妖氣嗎?”
“怎麼可能!”白七娘壓根不信,“那電視上裡都這麼演——”
“說你是傻的還不服氣,傻子才把那東西當真。”小鳳仙臉上的嫌棄清晰可見,指着姜斯。“看見他沒,那些東西都是他們這群人瞎編的。”
“真的?”白七娘狐疑,“你不是紮紙的嗎?”
“......身兼多職不行嗎?”姜斯理直氣壯。
“你再不滾回去,小心我找你族人告狀。”小鳳仙冰冷冷地補上一句。
白七娘天不怕地不怕,這段時間将小區鬧得不可開交,此時聽見族人倒是慌了,又嘴硬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在唬我。哼,我今天先放過你們,等我養好傷再來算賬。”
說罷,白光一現,順着窗縫飄了出去。
夜風吹動輕薄的紗簾微動,姜斯看着躺着的三人不由得心累,先轉身跟小鳳仙說起了話,“你認得她?”
“她小時候我抱過。”小鳳仙說話還是這麼緊跟潮流,梗得姜斯一噎。
不過看着她真誠的眼神,姜斯一愣,反應過來,“真的啊?”
“那不然呢?近幾十年來玄門式微,唯一讨封成功的蛇仙就這麼一位,我受邀去參加慶禮時見過她。啧,沒想到居然長成個戀愛腦。”
“看來不管對人類還是精怪,叫家長都是這麼好用。”
說着,姜斯對海棣扯開了笑容,“剛才幸好有你。不然我今天估計就交代在這了。”
“是你折的東西好。”海棣回以一笑。
兩人正對視着,小鳳仙實在看不下去插話進來,“哎!說她沒說你們是吧?人妖殊途,人鬼也不行。”
“......你能好好到現在,真是全靠死得早。”姜斯無語,“成天胡侃什麼呢?”
他把地上的人一一叫醒,安撫好哭爹喊娘的林楠,再回到自己家時已經快到了淩晨。
姜斯給出了大功的兩隻鬼各加了一餐。盯着滿臉陶醉吸香的小鳳仙問道:“徐姐怎麼沒回來?”
“她開着跑車逛鬼市去了,不用管她。”小鳳仙半睜着眼睛,慘白的臉上浮現詭異的紅光,手指摸過的唇瓣,豔得幾乎要滴出了血。
“行吧,我去休息了。你們記得吃完後關燈。”
姜斯以為這事就到此結束了,哪知過了兩天後,白七娘被拎着耳朵上門來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