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也是要上表演課的。
民宿老闆的聲音漸行漸近,張導硬生生擠出一絲微笑,跟他客套,“是啊,過來吃個飯。”
“哈哈哈哈……您想吃什麼可以跟後廚說,我們家食材很齊全。”
一手撐着腰,一手自然垂落身側。民宿老闆笑呵呵地囑咐,“别客氣哈。我過來順便問問,昨天下的雨挺大,你們休息好沒有。要是冷了可以加床被子。”
“不冷,不冷。”
張導笑得臉都僵了。
“不冷就好。”民宿老闆點頭,無意間跟正在打量他的姜斯對視上,有些愕然,又立刻移開視線。
姜斯禮貌沖他點頭,目睹民宿老闆的離去。
“吓死我了。”張導心有餘悸拍拍胸口,“不過這老闆看起來挺正常的,那符紙會不會不是他貼的?”
“正常嗎?”姜斯重複一遍,“他估計跟你們一樣做了一晚上噩夢。”
剛才他看得清楚,民宿老闆眼底都是血絲,跟一夜沒睡一樣。
小鳳仙果然還是說到做到,跑去吓唬他了。
不愧是她。
回去可以加錢加餐!
.
聽說劇組的人又要上山,民宿老闆顯得十分驚訝,“剛下過雨,那上山的路可滑得很,你們這麼着急啊?”
“已經耽誤了幾天時間,魏大師既然把這事解決了,我們就得立刻複工。耽誤一天都是錢。”
張導歎氣,有了心理準備後,演技比第一次熟練多了。
民宿老闆沒覺察出什麼異常,聞話點點頭附和,“那确實。你們路上小心點。”
循着上次的路再次爬到山洞前,張導讓攝影師放下機器,也不說開拍,隻讓他們待着旁邊休息就行。
這下别說是攝影師了,就是副導演都困惑起來,看着叼煙不抽的張導。
“導演,你這是幹什麼?不說拍戲嗎?先搭機器啊!”
“就你話多。”張導不滿橫了他一眼,把眼神遞給一直沒說話的姜斯。
“啊?”副導演左右瞧瞧,也沒看出什麼門道來。
這剛過去一天,張導的态度就發生一百八十度轉彎。
原本還一直瞧不上這個卷毛年輕人,怎麼現在又一副唯命是從的模樣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還是他誤入什麼平行時空?
亦或者是……
副導演一滞,想起來吃飯時聽到的傳聞。
說是導演和編劇在一間屋子裡讨論一晚上劇本……
不會是是夜光劇本吧?
不知道他心理活動的姜斯正擺動手裡的人偶,溫聲鼓勵道:“乖,你試試還能不能聞到昨天那股味?”
海棣:“……”他掙紮地舉起胳膊,想表示自己不是狗,沒那種本事。
姜斯卻跟看懂他的意思一樣,繼續溫柔誘哄,“相信自己,你比狗能幹多了。”
這能怎麼回?
拒絕了就是還不如狗,答應了就是在認同姜斯的話。
“男人,不能說不行!”姜斯鼓勵他。
海棣用一雙黑曜石似的眼睛跟他對視,能在面無表情的人偶上表現出劇烈的情緒波動并讓别人感受到,可想而知他自己的心情多複雜。
半晌 ,還是指向另一條小路。
“那裡。”
張導照常點了幾個人跟着,在指到監制時有點猶豫。畢竟是個女的,萬一一會看見不該看的東西不得吓壞了。想到這,便直接略了過去,把王兆叫上。
加上副導演一共三個人,跟着姜斯往小路走去。
剛下過雨的山上,草木都存着沒幹的水珠,走在狹小的路邊,衣擺随意一蹭就是大片水迹。
副導演小聲抱怨兩句,這才發現一向脾氣最差的張導居然一句話沒說,緊抿嘴唇不停往周圍張望。
下意識,他也噤了聲。
越往裡走,不等海棣指路,他們都聞到了一股惡臭味。
似乎是什麼肉類腐爛變質。
泛着腥臭的酸味在都是草木香的林間格外濃烈,不僅熏的鼻子難忍,就連眼睛也生疼。
姜斯表情沒什麼變化,旁邊意識到什麼的張導和王兆一個比一個臉色鐵青。
“哕——嘔——”副導演捂着嘴彎腰幹嘔,“你們……嘔……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他剛才就想說,這條路看起來這麼眼熟。
前段時間在山上拍戲,他和幾個工作人員沒找到衛生間便找了個野樹叢下方便。可那時候明明沒有什麼古怪。
沒人理會他,姜斯前面沒了路,便要撥開大腿深的草叢去找,被王兆一把拉住,“老姜!别過去。”
“沒事,來都來了,我去看看。”姜斯注意到海棣很長時間沒說過話,估計是嗅覺太靈敏,此時早就受不了了。便把它往懷裡揣,試圖隔絕掉氣味。
乍一聞到熟悉的淡香,海棣控制不住的頭疼突然好了很多,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扒着姜斯衣服,悶悶道:“你小心着。”
越走越近,氣味越發明顯。姜斯撿了根木棍撥開樹下的草叢,被大雨沖刷的泥土露出松動的痕迹,旁邊躺了隻死了許久的野兔。
夏天溫度高,死掉的兔子很快就會被各種東西腐蝕殆盡。落在姜斯眼中,就是血肉模糊,已經有一半的白骨顯現的模樣。
怪不得這麼大味。
姜斯暗道。
他也不嫌髒,用木棍挑走兔子,往松動的泥土裡面插,稍微一撥,就露出一截黑色的毛茸茸的東西,隐隐約約能看見黑發下的白骨。
那是一個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