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發生在常人身上,定是叫人羞憤欲死遮遮掩掩,不敢顯露分毫,隻心裡唾棄自己:丢臉至極啊丢臉至極,你是什麼品種的禽獸,竟然對一陌生男子産生這樣的感覺,簡直該死啊該死。
嵇臨奚卻是恨不得湊上去,摸一摸眼前這絕世牡丹一樣的美人公子的柔荑,露出款款深情的模樣說:“在下姓嵇名臨奚,敢問公子姓名。”
他實在是看呆了,原本年輕沉穩的少年道士人設崩得徹徹底底,就跟隻癞蛤蟆看見白天鵝似的,隻偏偏他時運不濟,頂着紅腫一片的額頭,原本的好面貌又各種折騰弄得平凡,再加上穿着寒酸,落到了最下乘去。
許是他看得太投入,跟在美人公子另外一邊抱劍的黑衣公子,投來了一個冰冷警告的眼神,那眼神裡壓迫警示的意味過去濃烈,倒叫嵇臨奚清醒了過來,下意識擡手擦了擦嘴巴。
還好,沒濕。
他又偷偷看了一眼美人公子,想邁步上前,如果身邊沒王老爺的眼線,他當真是要邁步上前搭話的,可恨可惜——
嵇臨奚心裡偷偷記了王家一筆賬,決心再多騙點錢,就連答應長貴的事,他也不介意再做做好人送上個兩成。
短短片刻,嵇臨奚已經調整了過來,至少等同樣看呆了的王家下人看過來時,嵇臨奚已經又是那個少年老成無欲無求的道長了。
美人公子已經到了櫃台前,張口,嗓音如珠玉碰撞,勝于腰間輕輕撞擊的玉墜。
“店家,煩請給我尋些上好的風寒藥材。”雖冷卻溫,又有一縷如清晨煙霧的涼意,從肌膚外裡滲進皮肉下去,讓人神智清醒。
嵇臨奚裝作目不斜視的樣子,走到一旁,看似很認真的挑着擺放出來的藥材,他雜書讀的多,有時受傷生病時沒錢買藥,就會自己在山林裡刨挖,認真挑選的樣子倒顯得有些唬人,像内行人一般。
看到認識的還不錯的藥材,就叫人裝一點出來。
空氣裡漂浮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香氣,嵇臨奚無法形容,隻覺得嗅一下都渾身舒暢了,他輕輕翕動着鼻子,自然嗅得到這股香氣來源于美人公子的身上,就跟仙人身上的香一樣,這輩子他都沒聞到過如此的香氣,綿長馥郁,又一點也不膩,隻勾得人失魂落魄,恨不得跟着一同去了。
喉結輕輕鼓動,他豎起耳朵,企圖能聽到關于這美人公子的信息。
比如家住哪裡,姓甚名誰。
然而無論是剛才殷勤說話的奴才,還是警告看了他一眼的黑衣劍士,自進了藥店後就閉口不言,讓他什麼信息都聽不到,抓心撓肺得緊。
不一會兒,店家親自取來了藥材,擺放在桌上:“公子,這已經是我們店最上等的用來治療風寒的藥材了,您看看有哪些是您所需要的,又或者您告訴我那位病人的症狀,我來給您配藥。”
在旁腿長肩寬的黑衣劍士道:“我來吧,公子。”
他看着也身份不俗,周身有着常人不能有的傲氣貴胄,對着美人公子卻依舊是一副恭敬的姿态,想也想得到這美人公子身份更在他之上。
嵇臨奚吞了吞口水,隻覺得心底發着癢,偏面上還要做出無視的模樣,實則餘光總是偷偷看過去。
看到發絲,癢。
看到臉頰,癢。
看到嘴唇,就更癢了。
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呢?就跟畫裡走出來似的,不,比畫裡走出來的還好看。
至于一旁的總是擋着他的黑衣劍士,嵇臨奚唾了一口。
礙眼,真是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