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腸辘辘特意來蹭大戶人家吃食的嵇臨奚:“昨日追着一隻鬼追了一晚,剛處理完就趕過來了。”
他臉頰凍得通紅,頭發也淩亂得恰到好處,眼中卻是一片平靜堅毅,那護衛又打量了他的鞋腳,見腿上褲子被雪浸濕,鞋底有泥,臉上神情頓時真誠了不少。
“楚道長辛苦了,快請進,我這就領你去見我們公子老爺。”
嵇臨奚點點頭,鎮定道:“勞煩了。”
進了大門過一段路是垂花門,垂花門後是庭院,順着一旁的遊廊走了一段時間時間,嵇臨奚咂咂舌。
這王家真是該死的富有啊,何不勻一半給自己,叫自己也好好享受一番。
他也想住這樣的府邸混吃等死一輩子。
到了正廳,王老爺王夫人和王家公子已經等候着了,身上穿的是绫羅綢緞,披的是厚絨披風,與嵇臨奚的落魄寒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家公子顯然是不相信面前這麼一個看起來年輕的臭道士能解決府裡鬧鬼的問題,心中頓時生了惡意,朝嵇臨奚笑盈盈道:“道長你可知,這隻鬼解決不了你是要丢了性命的。”
一旁王老爺斥責一聲:“錦之,怎麼與道長說話的,道長當日揭了告示,就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随即看向嵇臨奚,語氣和藹:“道長來得正好,正是用早膳的時候,不嫌棄的話先與我等一同用膳,等清翁道長的到來。”
這頓早膳若此刻用了,自己焉還有性命在,嵇臨奚忍住大快朵頤的沖動,目光平靜在菜肴上看了一眼,轉頭神色凝重道:“早膳可以留着待會兒吃,你們先與我去一趟北方位的院子看一眼,我進來的時候看到那裡有一股沖天怨氣,需得盡快确認是否有變故。”
聞言三人面色一變,隻因這北方的院子就是王家公子王賀的。
王老爺心中跳了跳,莫不是這人有點真本事?
“道長請和我來。”他神情顯出嚴肅的一面,引着嵇臨奚往君子軒走去。
一行人往内院走去。
嵇臨奚此時已經開始裝模作樣了,他掏出一個羅盤,羅盤下的手不安分的輕動着,上面的指針就時不時轉動到北方,然後一陣猛烈抽搐,低頭的面貌像是遇到了一些不太好解決的事,眉頭簇得很緊。
然後他扭頭開始套話。
套話這種事情嘛,當然不能明着來,做道士的,講究的就是一個玄字,玄之又玄,飄之又飄,說話要讓人聽着有一半聽得懂有一半聽不懂,讓人不明覺厲。
為了吃這一口飯,嵇臨奚也是花了不小的代價,他小時摸爬滾打和野狗搶吃食時,就知道文字學識改命的重要性,于是好幾年不要薪酬,風裡來雨裡去什麼都做,在書院裡當一個雜役,别人上課時,他就在旁邊一邊幹活一邊旁聽,恨不得整隻耳朵都貼上去。
幾年下來,肚子裡倒是裝了一點唬人的墨水,又拿着錢自己偷偷買了一點書,東學學西學學,從此走上坑蒙拐騙的道路。
隻是後面因為撿了别人一顆漂亮的珠子偷偷藏起來,還沒好好把玩就被發現了,挨了好一頓打後被從書院裡扔了出來。
那顆漂亮的珠子,也理所當然被拿回去了,讓他念念不忘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