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亮了他霧藍的雙眼,與思索時微微蹙起的眉。
慕厭舟發現……
相比起觀察自己,宋明稚這個疑似奸細,今日似乎更加在意朝堂上的事。
他緩緩用手指在桌上輕點了兩下,突然開口道,“朝堂之事果然很複雜,”繼而,湊到宋明稚的身邊,感歎道,“所以……果然還是躺在家裡面,少摻和一點為好。”
“你說對吧?”
這樣的話,如今刺激不到他一點——
宋明稚緩緩低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幾息後,竟然贊同道:“殿下說得對。”
慕厭舟不可置信:“說,說得對?”
他立刻站直身來,抽走了宋明稚手中的那張紙:“宋明稚你怎麼這麼快就不在意我了,怎麼,你也覺得我沒希望了嗎?”
宋明稚擡起了頭。
月光落在他眼底,藍藍的湖水中,突然多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看來殿下已不排斥了解朝堂之事了,那麼今天晚上……殿下與其閑着,還不如想想若此事真是冤案,後續又會如何?”
說着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慕厭舟瞪大了眼睛道:“哦,我懂了——”他恍然大悟道,“你這是激将法,對吧?”
宋明稚顧左右而言他,不去看慕厭舟的眼睛:“殿下,時間已經不早了。”
此時,明月早已高懸。
宋明稚不想再多耽擱慕厭舟的時間,說完正事,便欲向他行禮退出徽鳴堂。怎料,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耳邊竟突然傳來了一陣“叮當”的輕響聲……
雖隻有一瞬便消失,但還是沒能逃過宋明稚的耳朵。
這是什麼動靜?
宋明稚下意識蹙眉,朝着門外看了過去——
月光照亮了絹紗窗,窗外有一道黑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閃了過去。
對方的身形極其輕巧,雖然不能說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與一般的暗衛已無兩樣。
身為暗衛,宋明稚對此再有經驗不過,不過是在刹那之間,他便意識到……方才有人在門外,想要偷聽自己和齊王殿下在說什麼!
但那人顯然沒有想到,慕厭舟今日在門上挂了一隻鈴铛,他雖然發現得很及時,到底還是不慎觸了一下。
慕厭舟目光一晦:“怎麼了?”
話音未落,宋明稚已經走到了門口處。
——此時,那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顯然是極其了解王府内的院落、布局。
齊王殿下似乎沒有聽到屋外的動靜?
見狀,宋明稚也沒有打草驚蛇,“……我方才突然聽到了一陣鈴聲,”他輕輕地将手從門框上放了下來,擡頭看向門頂,試圖轉移話題道,“殿下為什麼要在這裡挂隻鈴铛?”
“哦,八成是風吹的吧。”
慕厭舟擡手搖了搖門上的鈴铛。
并随着“叮叮當當”的聲響道:“我發現,我小的時候,似乎還挺聰明的。”
宋明稚不明所以:“……聰明?”
慕厭舟笑了起來:“誰讓你走路一直沒有聲音,有了鈴铛,要是你來找我,我就能聽到了。”
這時,忽有一陣夜風,吹響了門上的那隻鈴铛,慕厭舟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又随着“叮叮當當”的聲響,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了一隻小鈴铛拈在指間:“之前的那個鈴铛舊了,這是我今日找人現打的。”
金燦燦的小鈴铛上,還系着一根紅繩,随手一搖,便會發出不大不小的輕響。
——既不刺耳,又能提醒人它的存在。
宋明稚不自覺向後退去。
然而,還沒有退出門外,手腕便落在了慕厭舟的掌心裡:“這個很适合愛妃這種走路沒有聲音的人。”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已輕輕将鈴铛系在了宋明稚的腕上。
“怎麼樣,這個禮物不錯吧?”
宋明稚晃了晃手腕,欲言又止——
這種小鈴铛,怎麼可能防得住自己?
回到酌花院後随便塞一點棉花就好了。
宋明稚從容答道:“謝殿下的禮物,我會收好的。”
說着,便欲向他行禮,退出徽鳴堂。
慕厭舟看出了他想做什麼:“等等,先别着急——”
宋明稚不解道:“殿下?”
慕厭舟仍然沒有松開手。
他輕握着宋明稚的手腕,看着對方的眼睛道,略為無奈道:“你現在可沒有小的時候有禮貌。”
宋明稚不由一頓:“……禮貌?”
自己方才不是已經謝過殿下了嗎,難不成要回禮?
夜風吹下一朵桃花,墜在了宋明稚的睫毛之上。
不等他想清楚該如何道謝,慕厭舟已輕歎一聲,垂眸看向他的眼底:“你怎麼不像小時候一樣。”
“……說謝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