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府邸的朱紅大門巍峨壯觀，琉璃瓦在夕陽斜照下熠熠生輝，月亮在等待上崗。

春怡沒想到那個男狐媚子如此不要臉，都追到府邸裡來了。

“春怡姑娘，好久不見。”

“小主子近來可安好？這是今日晡食，一道菩提玉齋，一道楚葵肉片，一道紅焖落蘇，以及一盞相思銀耳。”

“勞煩春怡姑娘。”

“言重，小主子慢用。”

春怡布完菜後，立馬退出門外離開。每每見到許明霁笑如朗月的讨喜模樣，她都心下不順，竟真讓他把公子勾搭了去，若論容貌，他人還如何入得了公子的眼。

紅燭盞盞，昏暗的燈光下羅帳輕盈。

許明霁确實很開心，總算不用天天吃鹽水煮青菜那種生命維持餐了，雖然隻是蛋炒飯、芹菜炒肉、紅燒茄子和紅豆銀耳湯，但精細烹饪過的菜品就已經很難得。

“禀公子，阿明喜歡今日的膳食。”

“嗯。”王玚把手裡的經書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就等着春怡回來禀報，“明日讓廚子換些菜色，或者讓阿明直接告訴樂湛想吃什麼。”

王玚垂眸，思索了一會，不自覺帶上笑意，吩咐“再給阿明的床榻鋪上厚褥子，日常起居同對我一般照看阿明。”

“是，公子。”春怡暗暗揪緊了衣擺，這不要臉的娼子竟讓公子癡迷至此，她要私下禀告宜妃，絕不可讓公子困于有違陰陽的蜚語流言之中。

天黑黑，月光光，星星一閃一閃地打哈欠，在夜幕之上巡遊。

小黑在院子裡撲飛蛾，白天吃飽睡足夜裡要活動活動。

突然，小黑脊背一陣寒意，到手的飛蛾着急忙慌地扇動翅膀，逃走了。

“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四殿閻王抱起小黑，一條僵硬但使不上力的貓貓長條。

“不說話？這三生石裡的小世界竟如此強盛，把伱封印成牲畜了。”四殿往小黑眉間一點，神力進入小黑靈台，溫潤如酥。

祂想喚醒小黑，聽小黑說話。因而即使這個小世界無比排斥非人力量，動用神力後識海隐隐作痛，但四殿還是不動聲色地忍下了。

靈台毫無保留地接受多餘的神力，小黑反而有些不适，他不敢繼續裝小貓咪，耳朵貼近後腦勺，幾不可聞地喵了一聲。

“醒了。”四殿把小黑的尾巴抓在手裡順毛，細軟蓬松的毛發，勾人的緊。

“有沒有哪裡不适？”

尾巴被收回去了，小黑差點沒忍住跳下去，四殿突然摸自己幹什麼。

「沒有。」

“無事便罷。”

才摸了一會，四殿有些意猶未盡，可祂冷冰冰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遺憾。

“伱不乖，為何亂跑？”

小黑最害怕被四殿問責。他不是故意偷拿三生石的，原本隻是想拿夢魇的魂石讓王玚和許明霁做一場前世今生的美夢。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上古遺珠這麼珍貴的東西會混雜在他可以随意進出的書房。

拿錯了，就闖禍了。

小黑嗫嚅了一會，胡須都耷拉了下來。

「我錯了。」

“沒有下次。”

四殿想自己不能過于縱容這個不愛說話的小影子，這次須得耳提面命。但後續自己會替祂擺平，估計轉輪王*最有意見，不過隻要有人負責就行。

“以後我喚你，也不準再躲。”

像一個受驚的毛球，小黑把尾巴藏在肚子下面，乖乖待在四殿懷裡。

四殿見自己的小影子知錯了，不再言語。

祂身影轉瞬到了王玚床前，手捏法決，一時間屋内浮金躍影。雲不趕路，風也靜止，金紋縱橫交融，最後沒入王玚眉間。

神識裡沉眠的王玚蘇醒，眸中一片清明，轉頭就看見了四殿和小黑。

兩人對視，誰也不開口，直到小黑疑惑的喵一聲。

“你出于私心，偷盜三生石。”

王玚很快意識到大抵是小黑貪玩鬧出的烏龍。

傳聞中，三生石是上古遺落的神石，曾有人用其與愛人生生世世重逢厮守，不知其中發生何事，隻知此人回來後早已瘋癫。

從此神石是魔物的傳聞遍布，大家都認為其以執念為供養，會誘人沉淪而至瘋魔。它流落到陰間後，一直由地府看管，不入人世。

“是我妄念。與許明霁無關，護他安穩。”

“自然，牽連之人，本無辜。”

小黑急了，怎麼轉眼這兩人就達成了交易，喵——

「不關王玚的事，和他們都沒關系！」

“伱同我歸去。”四殿目的達到了，抱着小黑準備離開。

小黑不願意，憑什麼要王玚頂罪，他跳下來跑到王玚面前。

「收回你的話！」

王玚摸摸小黑的頭，不接話。

“回來。”四殿不喜歡小影子到處跑，剛才窩在自己懷裡就很乖。

喵嗚——

「不。」

四殿皺眉，本來就冷的臉色更是難看，小影子第一次這麼直接地拒絕自己，長大了，不願意陪自己了。

“讓他留下也無妨，隻要四殿信守承諾，我不會反悔。”王玚見他們僵持不下，替小黑說話，“這裡他有實體，可嘗百味，地府裡他做不到。”

小世界有自己的運轉法則，如今對強行入侵且毫不收斂的四殿極其排斥，四殿不能久留，清醒的王玚身為半神半鬼也不好受。

四殿見小影子實在不願意回到自己身邊，又想起每每有貢品香火時小影子垂涎的模樣，就由祂去了。強迫小影子怕祂怨念自己，四殿擡手留下護體法陣後，悄聲隐去身形。

「誰允許你答應的，收回收回！」

小黑拒絕被摸頭，邦邦打王玚伸過來的手。

「我的錯，我自己承擔。你和許明霁會好好回家的，三生石求得圓滿自會重歸寂靜。」

“我不會拿許明霁去賭。”

「可是……」

“我記得沉眠時外界發生的一切，許明霁他與前世，完全是兩個人了。所求的執念早該散了，如今……且當是美夢一場，總有夢醒時分。”

「那你記不記得你脫人衣裳，你臉紅，你任由許明霁靠近，情難自已的是你，為什麼要算了？」

“……”王玚久不言語，情與愛真是難以琢磨，“我也不知，就當做這些事的都不是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