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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上你看书网 > 溺與斃[雙向救贖] > 第2章 謊言

第2章 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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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過幾條熟悉街道,三輪車穩穩地停在市醫院的大門。

“謝謝阿婆。”

裴确從外套口袋摸出五塊零錢,轉身,腳步噔噔地踏上急診部的短梯。

剛跨進門檻,耳邊便響起一陣争執聲。

“你們到底聯系了她沒有?!”長臉護士懷裡抱着一沓厚紙,氣得眉毛倒豎,“等了快一整天都不來領人,剛剛又轉來兩個重症,還等着儀器救命呢!”

站在對面承受這無名怒火的,是一個穿警服的胡茬男,他郁悶回怼道:“你沖我幹啥?我們同事幾小時前就通知她了,但她現在電話打不通,我們也——”

“真是沒見過這樣做女兒的!”

他委屈未說完,咨詢台的燈忽然亮了。

長臉護士把手裡的病情本“啪”一聲拍到台面,剜他兩眼,轉身進了一側病房。

胡茬男憋着氣,罵罵咧咧摸出褲兜裡的手機,撥号鍵被他摁出火花,聽筒裡仍是傳來重複的嘟音。

“您好,我是裴确,”裴确趕緊繞到男人面前,舉着黑屏的手機在他眼前晃了晃,滿臉歉意,“不好意思,手機沒電了。”

-

重症監護室位于醫院頂層,裴确跟在胡茬男身後,走出電梯不久便聽得一道熟悉地怒罵。

“你真當醫院是給你家開的啊?!”

長臉護士餘怒未消,看向裴确的眼皮直接楞出一道折。

她走到近前,沒好氣地往裴确懷裡塞來一塊冰冷的金屬闆。

“你父親江興業,昨晚因為醉酒被救護車拉來我院,突發性腦梗,目前已符合腦死亡的特征。”

裴确低頭,盯着那張輕飄飄的A4紙,視線随規整的黑體字掃過去。

“這是放棄治療的同意書,”長臉護士緩和了語氣,指着底下的簽字欄道,“在這裡簽完你的名字,就可以去處理後事了。”

裴确的筆尖停滞在空白處時,長臉護士和胡茬男相視一眼,各自在心裡屏了口氣。

望港鎮教育資源匮乏,大多數生活在這裡的人,對死亡的認知僅停留于呼吸和心跳。

而腦死亡的病人原則上隻要連着各類儀器,就能一直維持呼吸。

此前為了勸說家屬簽字,他們已經曆了諸多大大小小的醫鬧事件。

但裴确隻是短暫走神,筆尖在紙上暈開一灘圓墨後,她利落地簽完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來的程序怎麼走?”

裴确把金屬闆遞回去,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

“啊...裡,裡面。”

長臉護士怒氣盡消,愣了片刻才想着領裴确去看已從醫學和人道兩方面,徹底宣告死亡的江興業。

走到病房門前,裴确拒絕了她遞來的防護衣。

隻站在門外,隔着厚重的透明玻璃注視着裡面靜躺的男人。

他身材幹癟,面容各處的溝壑很深。

因為常年酗酒,連着稀疏發頂的整片皮膚,都呈現出被濃煙熏染過的蠟黃色。

此刻他的床邊,三兩個醫護有條不紊地拆解着儀器。

伴随房間内最後一道“嘀”聲,屏幕上的綠光和男人的心跳一起消失了。

長臉護士掀開被子,和其他幾名醫護将他擡到另一側的滾輪床。

男人幹枯的四肢暴露在空氣中,裴确看見他穿着一件破舊的白背心,泛黃的嘔吐物沿着松垮領口一路拖到凸起的腹部。

“咔嗒——”

門從裡面被打開。

床底滾輪“骨碌碌”地滑到裴确眼前,沒有了玻璃的阻隔,她已能十分清楚地看見床上這個男人。

看見他因天生殘疾而萎縮的下肢,在兩條腿間凹下去一道很寬的縫隙。

看見他凄涼又瘋癫的前半生,看見他曾那樣愛幹淨的一個人,竟能忍受那灘穢物持續待在身上,而沒有随手抄起身邊的重物,扔向她。

“節哀順變。”

長臉護士雙手扯着白床單蓋住男人的臉,模式化地對裴确說。

裴确輕嗯一聲,和滾輪床一起進了電梯。

親人的離開,就像站在山腳目睹一場滑坡的泥石流。

它嘩啦啦地往下滾,不被一切客觀事實所阻攔。隻是存在,然後必然發生。

電梯負一層的按鈕亮起後,裴确十分平靜地走完了醫院接下來的每一個流程。

江興業的死是意外,她在胡茬男那兒需要做的也隻是給回執單簽字确認。

一切就都結束了。

上午九點,裴确離開了醫院。

頭頂晴朗的天空偶爾飄過幾片陰雲,街道車流聲大了許多,她卻沒了必須趕往的目的地。

賣早餐的小吃攤排着長隊,裴确從他們中間尋了個縫隙穿過去。

她一路走,攀上長路盡頭的陡坡。

站在最高處時,望見了她曾經居住的家。

那裡是城市的暗礁,江河彙流的下遊。

狹窄的巷道内,搭着一整片藍白塑料堆砌的低矮平房,人住進去,跟着就被疊成了一方紙片,擁擠地排列在一起。

走進窄小巷道,籠在天空中的烏雲彙到一處,陰沉天幕瞬間劃過幾道閃電。

裴确趕在第一聲雷鳴前,推開了平房半鏽的鐵門。

據胡茬男說,江興業昨晚是被路過的鄰居發現後報的案。

裴确側身踏進屋,點亮陷進裂縫的拉線燈泡,看見散落一地的酒瓶和警察巡視的幾行黃泥腳印。

屋裡雜物很多,壘成一座小山堆積到斑駁牆角。

小時候她常蹲在那裡,拿出編織袋裡的塑料瓶挨個踩扁,再賣去廢品回收站換成錢。

裴确的目光在屋内環視一圈,找不到任何一件可以帶走,當作用以懷念父親時稱之為“遺物”的東西。

直到她打算離開,轉身去拿靠在牆角的傘。

就在那樣漆黑的角落裡,她看見了一個木馬形狀的雕件。

那是江興業生前,送給她唯一的一樣禮物。

江興業的手很巧,整條弄巷人盡皆知。

他常年坐在輪椅上手裡總愛攥把小刻刀,心裡想到什麼就雕什麼,雕出來的東西都栩栩如生。

裴确猶記得,江興業把那小木馬放到她掌心時還說,木馬會和她一起長大,有一天會帶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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