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累了一輩子也苦了一輩子,喬钰沒成年的時候操心這操心那,都沒過過什麼好日子。
也就是近些年病了,像是過回去了,想得簡單,也容易騙。
喬钰有時候會擔心對方的病情嚴重,有時候覺得這樣也挺好,最起碼在能呆在家裡享享福。
他吸吸鼻涕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陪姥姥一起做完了接下來的體檢。
臨走時已經快到中午,姥姥還念叨着醫院的小蛋糕好吃,護士折返回去又給她拿了一塊。
季仲遠處理完費用的問題,把所有人一車全部載回了家裡。
喬钰安頓好姥姥,給自己加了件衣裳。
拿着季仲遠的外套出門,發現對方和王哥一起正在在走廊上抽煙。
“我說弟弟啊,你是怎麼認識那種人的?”
喬钰把外套遞給季仲遠,并沒回答這個問題。
“被那種人看上不是那麼好脫身,他們有權有勢,有的是辦法拿捏你,你要麼就早點離開這,去别的地方避避風頭。”
可喬钰卻搖了搖頭:“姥姥在這,我走不了。”
再說,他還有學要上,江勉肯定能找得到的。
季仲遠接過外套,食指屈起,指背蹭了下喬钰的側臉:“怎麼還這麼紅?”
喬钰飛快地眨了眨眼,也摸摸自己的臉,順便不動聲色地隔開了對方的手指:“沒什麼,我用冷毛巾敷一下就好。”
兩人的氣氛微妙,王哥看看喬钰又看看季仲遠,目光來回打了幾個轉,終于像是明白過來什麼,拍着大腿“哎喲”了一聲:“我傻逼了,我先走。”
季仲遠要送他,他把手擺出殘影:“我吹風醒醒酒!”
王哥走後,喬钰對着季仲遠,多少有點難堪。
他一夜未歸,又和江勉混在了一起,雖然是被迫,但說出口又有幾分可信呢?
“遠哥,那個、體檢的錢……”
“沒多少,你不用惦記。”
“哦,”喬钰耷拉着腦袋,“那什麼,遠哥,我昨天……呃……”
季仲遠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喬钰把話接着說下去。
他閉上眼,歎了口氣:“小钰,你信他麼?”
喬钰連忙搖頭。
“他後悔了,想來找你,覺得沒臉,就編了這麼個可笑的理由。”
喬钰肩膀一垮,低下了頭。
其實對于江勉失憶與否,他的判斷并沒有表現出的那樣笃定。
最起碼在好幾次面對江勉的時候,他都覺得對方并沒有在說謊。
喬钰太了解江勉了,對方說謊時眼神亂飛,手上總有各種各樣的小動作,且在說完謊之後還會因為心虛格外殷勤。
而這些,現在的江勉都是沒有的。
可他又忍不住想,萬一對方變了呢?
他們分開的時間并不短暫,這五年内江勉發生了什麼喬钰一概不知。
一個人會被金錢蒙蔽雙眼,又會不會被金錢改變自我?
或許現在的江勉已經不是喬钰所熟知的那個江勉,即便對方滿口謊言,他也分辨不出。
說到底已經分開了。
“我會遠離他,”喬钰低聲道,“我也沒想着這樣……”
季仲遠輕輕歎了口氣,擡手按在對方發頂,輕輕動了動手指:“我知道。”
喬钰和江勉的過去,季仲遠不說全程參與,也是多有見證。
五年前江勉離開,喬钰消沉了好一陣子,如果不是季仲遠多加照顧,如今還真好說下場如何。
所以對于喬钰來說,江勉這道坎,五年時間也不一定就真的能邁過去。
隻是,不管邁不邁的過去,那都得邁。
摔個頭破血流,知道疼明白痛,才好爬起來繼續往下走。
思及至此,季仲遠更多的是無奈。
“遇到難處給我打電話,注意别傷着自己。”
他擡手點了點自己的臉頰,視線停留在那邊紅腫之上,隻剩心疼。
等喬钰回了房間,季仲遠這才轉身下樓。
點了根煙,出巷子時抽到一半,看見自己的車子旁邊立着一個高挑的人影。
“呵,”他唇角挂着一絲笑,走過去,“你怎麼還有臉回來?”
江勉穿着風衣,雙手插在衣兜裡,倒是大大方方,問得沒一點愧疚:“我以前做了很沒臉的事?”
季仲遠停在對方面前不到半米的位置,近距離打量了一下江勉的面部微表情。
“失憶了?裝得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