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娅坐在書房裡,面前鋪着一張隻寫了幾行字的白紙。
她今晚原本的工作在下午就效率極高地完成了,現在沒什麼急事,隻要大緻寫完給倫敦還沒重新裝修完的工廠寫未來規劃重點就算是完成今晚的工作。
這并不難。
窗外在下雨,淅淅瀝瀝的雨聲讓她的精神放松了下來。
她寫了沒幾行,就停下了羽毛筆,視線飄向了放在書桌上的玻璃罐子,裡面的玫瑰定格在了盛放的那一刻,在書房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鮮活。
這正是之前在地下世界魅影給她的那個禮物。
她在離開那個卧室時沒看見這個玻璃罐玫瑰,還以為魅影生氣反悔不送了,沒想到上了馬車才發現這個罐子被穩穩地放在了她的座位上,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放進去的。
難道埃裡克今晚真的沒有生氣?
但在她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埃裡克的反應明明非常激烈。
真的會這麼快就好了嗎?還是他隻是看起來好了?
塔莉娅想不明白,她轉動了一下羽毛筆,用上端的羽毛刷了幾下套在玫瑰外面的玻璃罩子,白色的羽毛襯着裡面紅色的玫瑰與深綠色的莖葉,看起來更嬌豔了。
她撅了撅嘴唇,習慣性地用羽毛掃過自己的下巴和側臉。
她很少會這麼在意另一個人的情緒和想法,但這感覺很不賴,甚至可以稱得上有趣。
埃裡克為什麼戴着面具、他為什麼這麼在意别人觸碰他的臉、他的屋子裡為什麼到處都沒有鏡子,這些問題連在一起,答案其實已經非常明顯了。
塔莉娅一邊思考,一邊習慣性地用羽毛筆在紙上塗塗改改了起來。
等她收回思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面前原本隻寫了幾行字的紙已經被她塗滿了,她用她少女時期學了一年多的畫畫水平,在紙上畫了魅影的大半張臉。
多年沒怎麼畫畫,塔莉娅自覺自己這次畫得不錯,畫中的魅影左臉完整,神态驕矜自信,右臉一片空白。
塔莉娅對着這半成品畫像猶豫了一下,有點想要畫出她猜測的右臉,但很快,她又放棄了這個念頭,隻是為畫像空白的右臉加上了她熟悉的面具。
這樣就很好了。
她放下筆滿意地端詳了一會兒畫像,又從下面抽出一張紙,單獨畫了個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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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管家進來的時候,塔莉娅還沒醒。
管家讓女仆們等在門口,自己悄悄走進來,打開了陽台門。
帶着點水汽的夏日晨風伴随着樓下花園的香氣吹了進來,塔莉娅慢慢睜開眼睛。
她沒什麼精神地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從被子裡伸出手,抱住了被子的一角,在床上蜷起身體,看着管家的背影叫:“早上好,卡米拉阿姨。”
“早安,小姐,您昨天睡得似乎有些晚。”管家回頭朝塔莉娅露出了一個微笑,然後刷拉一下拉開了被風吹起的簾子,又示意拿着衣服的女仆們可以進來了。
“是有點晚。”塔莉娅雙手蓋在臉上,輕輕地揉了揉,讓自己清醒過來。
她昨晚畫了好幾稿面具,等到終于畫出滿意的版本來,時間已經不早了,但她原定的規劃還沒寫完,隻好又熬了會兒夜。
塔莉娅很快恢複了過來,她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人還沒從床上下來,嘴上就已經開始安排起了工作:“我書桌上有一張畫,一會兒讓人送到賽弗爾,最好兩周内能拿到成品,價格讓他們提。”
管家點了點頭。
賽弗爾是法國著名的瓷器制造商,工藝精湛質量上乘,是各國皇室和貴族都非常喜歡的一家瓷廠,勒羅伊家族也是他們的長期客戶之一。
塔莉娅在女仆的協助下穿今天的長裙,嘴上還在繼續:“倫敦的工廠要準備起來了,問問有沒有管理人員願意去倫敦的,他們的家人也可以一起去……對了,再找人打聽一下最近巴黎有沒有要轉讓的出版社,最好是有出版過樂譜的……”
管家為她整理了一下頭發,将她的要求一一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