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娅幾乎是被他拉着進了屋子。

這座房屋外面看起來普普通通，裡面卻别有玄妙。

正如上面到處都是密道的歌劇院，這座屋子裡也滿是機關，塔莉娅跟着魅影轉過幾個普通的房間，又穿過一條長長的通道，來到了一個隐蔽的起居室。

這裡看起來就與整座歌劇院的風格契合多了，它的主人審美顯然很不錯，油畫與裝飾品味不俗，家具華麗典雅，除了整體顔色偏暗之外，塔莉娅挑不出什麼缺點。

她的目光快速在起居室裡轉了一圈。

起居室連接着多個房間，房門緊閉，牆角燃着壁爐，壁爐上散着幾枝新鮮的玫瑰，壁爐前放着一把鋪着厚絨毯的躺椅，不遠處還有一個不算新的寬大扶手椅。

除此之外還有些桌椅沙發，靠角落的小桌子上還放着一個鎏金小鐘。

這裡看起來就是一個常見的貴族起居室，除了——

塔莉娅的目光落在了靠牆放着的管風琴上。

它比塔莉娅在教堂見過的小了太多，但對于起居室而言又顯得非常巨大，它幾乎占滿了整個牆面，樂譜淩亂地放在譜架上，白紙上塗滿了紅色的音符。

魅影松開塔莉娅，大步走了過去，他沒管那些琴譜，坐到了木質琴凳上。

他輕輕撫摸了一下最上排的琴鍵，然後雙手用力下按，管風琴獨有的雄渾聲音瞬間響徹了整個空間。

塔莉娅以前距離管風琴最近的時候，也最多是在教堂和音樂廳的前排，那會兒她還覺得這個樂器莊重又有氣勢，這會兒近距離聽到了，她才覺得這樣聲音具有實質性的沖擊力。

在管風琴的聲音下，她覺得自己應該聽不見任何别的聲響了。

然而很快，塔莉娅就在這霸道的音色中，聽見了自己從未聽見過的美妙歌聲。

起初它輕輕地混雜在音樂中，讓人捉摸不透，後來它逐漸變得清晰響亮，高音美妙高亢，低音委婉細膩。

它聽起來妙不可言，甚至能夠稱得上超凡脫俗，響亮的管風琴聲也淪為了陪襯。

這不像人類發出的聲音，倒更像是天使降下的聖歌，陌生的旋律、陌生的唱詞、甚至完全不是宗教那一套，卻讓她的靈魂都随着歌聲飄蕩。

塔莉娅覺得自己的靈魂脫離了軀殼，她的眼睛能夠看見顔色、耳朵能夠聽見聲音，但一起好像都進不了她的意識。

一直到歌聲漸歇，厚重的管風琴聲才在她的耳中重新變得響亮了起來。

然後一切又重歸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又看清了眼前的景象、聽見了壁爐裡木頭哔啵的聲響、聞到了混雜着地下室潮氣與木頭燃燒的氣味。

她微微仰起頭，看着不知何時走到自己面前的魅影，長長地吐了口氣，她低聲說：“這是奇迹。”

魅影看着她，火光照在他立體的眉骨上，在他的眼睛上投下了些許陰影。

他的表情和平時沒有太大的區别，但塔莉娅總覺得對方正在期待自己的誇獎。

塔莉娅直視着魅影的眼睛，堅定地重複了一遍：“您是個奇迹。”

她注意到魅影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他放在身側的手指又開始彎曲了。

塔莉娅的大腦終于從剛才那種近乎詭異的平靜升華中緩過勁來了，但那股神秘的餘韻仍然有些影響她的理智，她伸手抓住魅影的小臂，擡起頭雙眼發亮地誇贊對方：“我從未見過像您這樣有天賦的歌唱者和創作者，您的歌唱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高明，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天使，那祂一定長着您的模樣……”

魅影單手捧住了她的臉，迫使她更用力地擡頭，塔莉娅看着對方越來越近的臉，聲音不自覺地越來越低，她近乎呢喃地說：“……我隻遺憾我的文學素養還不夠高，無法用言語更詳細地描述您的迷人……”

當魅影的臉離她足夠近的時候，塔莉娅終于完全沒了聲音，她感覺到了魅影略微有些涼的呼吸輕柔地劃過自己發燙的臉，讓她後頸處的頭發都情不自禁地顫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