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的罩布不知何時垂落了下來，就連包廂小窗上的簾子也被拉上，整個包廂漆黑一片，塔莉娅什麼都看不見。

人一旦失去了視覺，其他的感官就會被放大。

塔莉娅能夠聽見包廂樓下有人咳嗽了幾聲，感覺到那陣冷風是從自己的右前方吹來的，圈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盡管冰冷卻很輕柔。

那隻手牽引着她向前，在黑暗中，一切方向感變得不那麼明顯，原本熟悉的包廂也讓塔莉娅感覺有些陌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那隻手。

她提起裙擺，按下内心對黑暗與未知的本能恐懼，小心地追随着魅影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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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跨過一道無形的門檻之後，所有的風戛然而止。

塔莉娅聽見一陣石頭摩擦的聲音，等聲音停止後，魅影松開了她。

黑暗裡突然亮起了一點光，塔莉娅有些不适應地眯了眯眼睛，過了幾秒才看清他們此刻處在一個筒狀的建築物内，石質螺旋樓梯填滿了整個空間。

她站在兩段樓梯之間的平台上，背後是帶着弧度的石門，塔莉娅猜測自己應該是在包廂的羅馬柱内部。

而魅影正站在比她低一節的台階上，提着一盞亮度調到最低的煤油燈，看着塔莉娅。

光明驅散了塔莉娅心底輕微的不安。

她朝樓梯上層看了看，燈光被樓梯擋住，看不清最上面，隻能感覺到這樓梯很高。

她又摸了摸毫無異常的石門，毫不吝啬自己的誇獎：“這座歌劇院的機關是什麼人設計的？真的太天才了，這簡直像是在歌劇院内部又修建了另一座歌劇院——我們在這裡說話，包廂裡會聽見嗎？”

“會。”魅影說。

塔莉娅看了看石門，不說話了。

魅影好像露出了一個不太明顯的微笑，停頓了一下才說話：“如果包廂裡的人離得非常近的話。”

他是故意的。

塔莉娅眨眨眼，有點沒想到他也會開玩笑。

魅影似乎很欣賞她此刻的意外，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他的嘴角微微下壓，表情嚴肅，但眼睛裡露出了些許笑意。

但很快，他就移開了目光，低下頭緩緩地将煤油燈調到最亮，向塔莉娅伸出手：“走吧，我們該繼續往前走了。”

塔莉娅先是皺起眉闆着臉，很快也笑了起來，她将手搭在了魅影的掌心，一手提起裙擺，做了個誇張的屈膝禮：“請吧，先生。”

這個螺旋樓梯畢竟是建在建築内部的，比塔莉娅之前在地下見過的要窄得多，塔莉娅和魅影要并排走有些困難，隻好一前一後地走。

魅影在前，塔莉娅在後。

塔莉娅原本是提着自己裙子的，她擔心自己會踩到裙擺，畢竟在樓梯上滾下去實在是太丢人了，但很快她就發現這樣不行。

走在她前方的魅影穿着一件黑色長披風，随着他的走動，披風的下半截總會拖在高一些的台階上，甚至拖到塔莉娅的腳邊。

她走一節就要多看兩眼，需要非常小心地不去踩到魅影的披風，沒走幾步，她的耐心就告罄了。

于是塔莉娅搭在魅影掌心的手微微用力，向後拉了拉：“等一等，先生。”

魅影沒說話，用不戴面具的左半邊側臉轉向塔莉娅，以眼神詢問。

塔莉娅抽回手，站在比他高兩節的位置，朝他背後伸出手。

她總覺得魅影看上起有些警惕，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讓她隻能把原因歸結于魅影不太習慣與人肢體接觸。

這不要緊。

塔莉娅很喜歡魅影，因此很願意尊重并縱容情人的一些小習慣，而且她有信心能夠讓魅影适應她。

于是她放慢了動作，就像對待一隻陌生的警惕犬類一樣，盡量讓自己的每一個動作都能夠被對方看見，她緩緩地将手抵在了魅影肩膀的位置，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

正如她所料，這下魅影看了看她的手，又看看她的表情，完全沒有反抗，而是順從她的力氣，緩緩轉回了身體。

塔莉娅彎下腰，做出了一個很不貴族的舉動——她将魅影的披風下半截抱在了臂彎裡，為了防止披風的系帶将魅影勒得太緊，她還貼心地留了一段垂墜的空間。

她抖了抖手裡的披風，布料的震動傳到了魅影的脖子上，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塔莉娅。

塔莉娅自己也覺得這個造型好笑，露出了一個不太淑女但很快樂的笑容，朝魅影說：“先生，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