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淮安王府不隻有戚京瓷一個女兒。
淮安王和王妃柳氏自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情誼并非外人可比,淮安王十九歲那年,對柳氏說,待他打赢勝仗就回來娶她。
這一等,就是七年。
柳氏漸漸從二八年華熬到二十三歲,哪怕所有人都以為淮安王早就死在戰場上了,她也不願嫁給别人,不管外頭的閑言碎語,依舊盡心侍奉他的雙親。
淮安王回來的時候,看見那個曾經嬌蠻可愛的大小姐已經變得知書達理,溫柔成熟,卻并沒有嫌棄她,而是第一時間八擡大轎娶她回家,聘禮綿延數裡,羨煞旁人。
他說他這輩子隻娶她一人,不會納妾,在那個三妻四妾的時代多難得。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苦盡甘來,定會幸福一輩子,連他們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卻都在戚京瓷出生的第二年打破了。
那年,柳氏身邊的一個婢女見王爺王妃恩愛,日日看着,漸漸生出了别的心思,于是在王爺喝醉了之後,趁着王爺不清醒,打扮成王妃的樣子,爬上了王爺的床。
自然而然,就發生了後面的事。
半夜,侍女偷偷離開,王爺也并沒意識到那晚的人不是柳氏,直到一個月後,王爺才偶然得知真相。
王爺頓時大發雷霆,當時便要亂棍打死侍女,卻沒想到,她已經懷了身孕。
柳氏固然難過,但卻也不忍心看着王爺親手殺了自己的子嗣,兩廂權衡之下,王爺決定,将侍女送到莊子上。
第二年,侍女誕下一女,就是戚甯甯。
淮安王對他們母子不聞不問,也不知還記不記得還有這兩個人。
莊子裡的下人也見人下菜碟,見王爺對這個所謂的二小姐不聞不問,知道她的身世後更是瞧不起她,戚甯甯過的下人都不如。
戚甯甯六歲那年,那侍女帶着戚甯甯來了王府,想要得到個身份,哪怕是侍妾,她也想回到府裡。
隻是還沒來得及見到王妃,他們二人就被王爺送了回去,沒多久,那侍女就意外身亡了。
又或許,不是意外,是淮安王的虧心。
他愛王妃,他不想讓自己這個早年間犯下的錯事擺在明面上。
所以王妃直到現在也不知道。
若不是這次莊子着火,她沒地方去了,或許她這一輩子都無法踏入王府一步。
彼時,戚京瓷看着面前即将刺入自己脖頸處的銀簪,沒有絲毫慌亂,隻冷冷看着她。
絮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桌上茶盞向着戚甯甯手腕處擲去。
茶盞精準砸在了戚甯甯手腕處又彈開,落到地面,發出清脆的瓷器碎裂聲。
戚甯甯受到大力沖擊,再加上她本就瘦弱嬌小,被這樣一砸,一下脫力,坐到了地上。
額前的碎發擋住了眼睛,可戚甯甯還是擡起頭,恨恨地瞪着戚京瓷。
戚京瓷也沒了先前的好臉色,眼神帶着寒意,叫人看着就不寒而栗,戚甯甯瑟縮了下,卻還是不甘示弱地瞪着她。
戚京瓷望着她,眼神冰寒,帶着寒意的聲音在戚甯甯耳邊響起。
“你恨我,是什麼道理?”
戚甯甯等着她,咬牙切齒:“是你們殺死了我母親!如今在這假裝好人,明明我們都是淮安王等女兒,你拿原本屬于我的東西來施舍我,你不覺得好笑嗎?”
戚京瓷冷冷一笑。
“好,那便如你所願,從今日開始,你便住在府裡,父親那邊我回去說,今天我教你第一課,便是規矩。”
戚甯甯嗤笑一聲,滿臉的鄙夷和不屑。
戚京瓷也不多說什麼,隻揮了揮手,語氣冷淡又随意。
“晴兒,去把她抱着的那個瓷罐子收好了。”
戚甯甯猛地擡頭,片刻後猛地反應過來,慌忙起身想要去強,卻被晴兒提前搶了去。
戚甯甯目眦欲裂,那是她母親的骨灰!
“戚京瓷,你無恥!”
戚京瓷看着她,眼神冷漠的沒有一絲情緒,接着開口。
“絮兒,将她帶到祠堂罰跪,到明日的這個時辰。一刻鐘都不許休息。”
絮兒領命,看着戚甯甯也很是讨厭,好在今日自己在郡主身邊,又好在自己有武功,若是不然,她都不敢想象會有什麼後果!
心裡如此想着,絮兒手下動作也不輕,拖拽着把她拉了出去,戚甯甯咒罵的聲音漸漸遠去,戚京瓷坐在窗邊,看着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的小雨,扶額,發呆,輕歎了一口氣。
小雨綿延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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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便是戚京瓷入宮的日子了,隻是近日天氣多變,細雨連綿,料峭春寒,将人凍的難以忍受,風吹過仿佛刀子隔開皮肉一般。
戚京瓷披着厚厚的披風,晴兒為她撐起油紙傘,戚京瓷提着裙擺,幾步便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