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鹯城格外熱鬧。
十裡紅妝,馬車隊伍綿延不絕,花轎裡的人隔着紅紗影影綽綽,隻是依稀辨認出一個纖細身姿。
街道兩旁的桃花樹落了一地花瓣,桃花樹下人群熙熙攘攘,争相目睹讨論這場盛大婚禮。
有人點了下旁邊人的肩膀問:“大哥,你知不知道誰成親啊,場面這麼大?”
被稱作大哥的人奇異的上下打量了他兩眼:“你是外地來的吧?”
外地人有些驚訝,“大哥怎麼知道?”
“大哥”哼了聲,回答道:“這鹯城裡誰人不知道今天是姚家和蕭家大喜的日子。你既不知道,當然是外地來的了。”
外地人驚呼出聲:“姚家和蕭家?今天是姚家二公子和蕭寂塵的婚事?”
顯然也是聽說過那場婚約了。
大哥徹底無語,看傻子一樣,“想什麼呢?這姚家二公子是什麼人物,怎麼會嫁給蕭寂塵那個廢……”
自知失言,他轉了個話題,搖頭好似很感慨的說:
“總之,雖然當初定下婚約,但時過境遷,現在和當初的情況也是大大不同了。”
看這個外鄉人聽的專注,那人心中一股自豪沖上來,一邊搖着頭一邊口若懸河的說:
“蕭家沒落,姚家崛起,姚家二少爺又是單品木靈根的天才,那蕭寂塵拍馬不及。現在姚家家主又是二少爺的哥哥,怎麼會送弟弟進這個火坑呢?”
說完,那人停頓了會,好像是在等什麼一樣,果然外鄉人很是期待下文一樣,連連點頭,問:“然後呢?”
那人滿臉得色,“蕭寂塵雖然是不配,但姚家了不得要給他仙逝的爹娘兩分顔面——這不,把一直養在宅中的三公子嫁過去了,再賠上這許多‘嫁妝’,也是仁至義盡了。”
“啊?”那人大驚,“從沒聽過這姚家有什麼三公子啊!”
那人說的興起,左右看了看,做了個往自己這邊扇的手勢,外鄉人也是很有悟性,把耳朵湊過去。
“我舅舅的朋友的侄子的朋友在姚府當差,聽說啊,這姚府三少爺就是一個仆人混上去的!”
“真的假的……”
這邊讨論的興起,花轎卻已慢慢遠去,最後,一頂紅轎進了蕭府。
*
新婚之夜,新房門前站着一個身穿紅衣容貌俊逸的少年郎。
少年眉眼之間自有一股堅毅之氣,身姿挺拔如松,單看外貌,決計想不到這就是鹯城内人人心照不宣的廢物——蕭寂塵。
蕭寂塵是被迫娶了這位姚家三公子,與對方成親前見都沒見過一面,自然是沒有類似激動啊、歡喜之類的情緒的。
想來對方也不願意嫁他一個廢物,蕭寂塵準備今晚就和對方說清楚,免得以後多生龃龉。
蕭寂塵想着,推門進去。
随着門“吱呀”一聲打開,蕭寂塵看到了裡面坐在紅床上的,他的妻子。
對方身形纖巧,端端正正的坐在喜床上,周圍點了幾枚紅燭,暈出溫暖的光暈,照的那雙雪白秀氣的手如畫一般。
蕭寂塵頓了下,有些不合時宜的——他感覺這位公子……好小一個。
走到人面前,蕭寂塵并沒有掀蓋頭,而是站在那裡出聲道:
“長輩之命不可違,想來姚公子也是被迫嫁給蕭某這個廢人,不如接下來的時日你我以朋友兄弟相稱,不必在乎今天這些虛禮,如有一天姚公子想離去大可不必在乎今日種種,直接走就是。”
“今夜——”我去偏房睡。
“你再說一句試試!”
蕭寂塵的話還沒能說完,坐在床上的新娘就已經怒氣沖沖的自己掀了蓋頭,直喝出聲。
蕭寂塵被驚住了,倒不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是因為面前的姚公子,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
面前的少年看上去也就15、6歲的樣子,一雙微圓潤的桃花眼怒氣沖沖的瞪着他,臉上有些嬰兒肥,現下也鼓起來了,紅唇像吐珠子般吐出一大段話:
“你以為我很喜歡你嗎?”
“你以為你是誰?一個廢物!憑什麼對我說這些。”
“要說也是我來說,你憑什麼瞧不起我!”
蕭寂塵愣了半天,聽到這話才終于反應過來,他有些笨拙的解釋:
“我沒有瞧不起你——”
“那你為什麼那麼說?”
小公子明顯沒消氣,站起來用一根似青蔥的手指氣勢洶洶地抵住蕭寂塵的胸膛,抵得人連連往後退。
而小公子也不饒人,蕭寂塵退一步,他就進一步。
最後蕭寂塵退到了牆角,退無可退,窘迫的不行。
見此,面前的小公子更嚣張了,一張如海棠春睡的臉也揍近了逼視人家:
“一見面就說不喜歡我,說什麼朋友啊、兄弟的稱呼,都是借口!男人,都是騙人精!”
小公子怒氣上頭口不擇言,最後一句話卻是連自己也罵了進去。
蕭寂塵是真的不知所措了,他本來就是個悶悶的性格,平時就不怎麼說話。小公子說話又快,一張嫣紅的唇一張一合就是他不喜歡他。
蕭寂塵實在是急得不行,想要解釋,可他一解釋就會被打斷,情急之下,蕭寂塵伸手捂住了面前人的嘴。
感受到手掌下柔軟的觸感,蕭寂塵腦中轟的一下炸開,他這才發覺自己沖動了,哪有這樣直接捂人家嘴的啊。
但捂都捂了,蕭寂塵隻能低下頭看着那雙含着怒火的眼磕磕絆絆的解釋:
“姚公子,我不是讨厭你,也不是不喜歡你……隻是、隻是之前我們沒有見過,也沒有相處過,所以方才才那樣說,如果、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那我以後都不說了。”
剛剛還說要朋友相稱,現在就是你不喜歡我什麼都不說了。
如果這場面有人看見的話,一定會先呸一聲,再罵上一句:虛僞!看到人家小公子的臉就什麼都忘了吧。
“啪”
小公子擡手狠狠拍了蕭寂塵捂着他嘴的手一下。
其實小公子人看着軟軟的,手也軟軟的,這一下并不疼,但蕭寂塵還是乖乖的放手了。
手一放下,小公子就“呸呸呸”了幾聲,随後質問:“你說話就說話,捂我嘴幹什麼,你是強盜嗎?!”
“我…我”
“我什麼我?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蕭寂塵還想說什麼,但看小公子臉都氣紅了,色如紅霞,看上去更好看了。
他嘴笨,為了不惹小公子更生氣,隻好轉身郁悶的開門走了。
新婚之夜被妻子趕出房門,如果有不明前因的人在這裡的話一定會痛斥小公子一聲——潑夫!
但蕭寂塵覺得是自己不好——好好的,他捂人家嘴幹什麼?
他在外面站了會,看裡面的燭火熄了,明白是人睡覺了,才轉身去了偏房。
隻是腳步慢騰騰的,像隻被主人趕走的、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頭的狗。
*
應付完男主,蘇知樂才終于松了口氣,他走到床邊坐下才問系統:
【怎麼樣怎麼樣,我剛剛表現的是不是很無理取鬧!】
系統:【還可以,宿主再接再厲。】
蘇知樂是在今天早上上花轎的時候穿過來的,一穿過來面前就是黑紅一片,旁邊還有個類似是喜婆的人催他。
“哎喲,我的三少爺你怎麼不動?快上花轎啊!再耽誤下去可就誤了吉時了喲。”
花轎、吉時,再加上眼前的一片黑紅景象。
蘇知樂一下反應過來——他一穿過來就要結婚了。
重點是還是他嫁啊摔!
要不是聽到那聲“三公子”蘇知樂差點以為自己這次穿成了個女子。
不過為當時情勢所迫,蘇知樂還是乖乖上了花轎,然後才在車上接收劇情。
他這回穿成前期一個小反派,說是反派都是擡舉他了,炮灰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