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延瞥了瞥她,忽而不知該說什麼,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目光卻始終落在卿清也身上,隻是一語未發。
卿清也仰着臉看他,并未發現身前人的表情變化,她指着他,繼續說:“送我的東西就算是歸我了,你沒有理由收走吧。”
萬俟延看了她一會兒,神情開始變得微妙,但也沒說是還還是不還。
不過卿清也覺得他是不願意還,怕他又要說出一些刁難的話來,幹脆走到他跟前,朝他伸出手:“我最近不用捏泥了,還給我吧。”
到這會兒,萬俟延才算是聽明白她的意思,他差點沒被她氣笑:“誰說要收走了?我隻是想拿去配一條鍊子。你不方便戴戒指,不如把它當成吊墜。”
他掃她一眼:“你想什麼呢?”
一股尴尬的情緒浮上心頭。
但卿清也不管:“那你也得還給我,不管是當成戒指還是吊墜,我都會自己看着辦的。”
萬俟延沒再說什麼,掏出戒指盒,放到她手心。
卿清也打開盒子,拿出戒指,終于恢複了平靜,一邊戴戒指,一邊小聲嘟哝道:“給别人的東西,竟然還有收回去的,什麼人啊真的是。”
“我沒有說要收回來。”萬俟延再次解釋。
“但你剛剛肯定起了這個念頭。”卿清也說,轉身朝外頭走去。
她實在是喜歡栽贓陷害,不過萬俟延沒搭理,隻問她:“午飯想吃什麼?”
“看你。”卿清也随口說,說完朝四周看了眼,又回頭瞪了萬俟延一眼,低聲道,“你注意一點兒。”
她發現自己剛剛因為氣急,竟然直接把顧客給帶到了休息間,這實在是解釋不過去,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過去。
特别是萬俟延還一身正裝地出現在這裡,穿得跟他們重逢時一樣,深灰色的西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又鶴立雞群般的打眼,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
她其實很少看到萬俟延穿得這麼正式,往常,不過也是6年前的往常了,他的穿着一直都很清爽簡單。
而現在給她的感覺是什麼呢?就是——莊重,沉悶,嚴肅。
卿清也怎麼都想不明白。
為什麼萬俟延年紀輕輕的,作風卻這麼死闆?
她的思緒亂飛,跟思考之後要怎麼裝修他的家一樣,在思考以後該給他買什麼樣的衣服。
而萬俟延的思路還停留在上一階段,因為卿清也的話,他變得極為不滿:“怎麼?跟我結婚讓你很沒面子嗎?”
卿清也愣了愣,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隻是否定得特别快:“你别冤枉人,我可沒有這麼說。”
萬俟延沒理她,拉開休息間的門走了出去。
兩人一塊兒出門的時候,莫莫她們早已回到了大廳,隻不過每個人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在忙自己的工作。特别是莫莫,還在玩她那神奇的遊戲。
卿清也自然以為她們什麼都沒看出,心安理得地跟着萬俟延出了門,愉快地上了他的車。
萬俟延駛出車流入水的街區,很快就把“留白”工作室給甩在了後頭。
由于他不愛聽廣播,也不願聽音樂,自他們落座後,車廂内至少保持了三分鐘的寂靜。
卿清也無所事事,隻能偏頭看向窗戶外邊。看外頭高大的街燈,皎白的雲朵,還有節節後退的樹木,以及隐在樹後的許許多多的廣告牌。這一路開過去,她竟然看到了不下三家有關《以你之名》的遊戲宣傳,擦着車窗飄忽而過。
她看着滿屏花花綠綠的人物形象,眼睛倒是沒花,隻是頭有些疼。
卿清也在心裡想,你看,多稀奇啊,她,萬俟延,還有遊戲,竟然能夠同時存在于一個空間。
想到這,她又忍不住繼續想,如果那天自己沒有答應萬俟延,那麼今天和他坐在同一輛車上的會不會就是另一個女生?
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女生,也不知道萬俟延會如何對待對方,又會怎麼同對方說話,用什麼樣的語氣。
從來沒有得到過也就罷了,沒得到她還能警告自己放棄幻想,一旦得到了,她就無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會失去,也無法想象會有另一個女生出現在這輛車上。
所以幸好,那天她臨陣脫逃後又及時止步,沒有釀成極大的錯誤。
她當然知道成為夫妻并不一定就是正确的,也不一定會比成為朋友更好,成為夫妻或許也會遇到許多矛盾。更何況他們還沒學會如何成為好友,就變成了朝夕相對的夫妻,過程屬實有些沖動、果斷。
但卿清也想,綁定夫妻關系就跟綁定通關遊戲的賬号一樣,努力點,或者氪個金,到了一定程度總能解鎖下一關,總好過她連賬号都沒有吧。
想明白後,卿清也當即轉過頭來,看向駕駛座上的男人。
萬俟延在安靜地開車,不過他本身也不是一個話多的類型,卿清也隻能沒話找話聊,問他:“你最近很忙嗎?”
因為他一直在出差,所以她想,他一定很忙。
結果萬俟延卻說:“那自然比不過卿老闆日理萬機。”
卿清也“嗯”了一聲,她自然聽出了萬俟延在陰陽怪氣,一時間心情極度複雜。
本以為這篇萬俟延早就翻過去了,就跟自己一樣,沒當回事兒,沒想到他還在耿耿于懷。
要是就這事跟他細細辯論一番,保不齊會發生一陣争吵,從這吵到吃飯結束,屬實沒必要。
卿清也看了他幾秒,心裡其實并不怎麼舒服,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認真地同他解釋:“不是故意不回去的,我這幾天是真的有點兒忙,一直住在工作室。”想了會兒,她又說:“萬俟延,我們好好說話吧。”
萬俟延似乎沒聽懂,也可能他的确做不到好好說話,所以沒有立即回複。
在長達5分鐘的靜默後,卿清也隻能繼續尋找話題:“我們去吃什麼啊?”
“粵菜。”萬俟延很快回答。
接下來又是很長時間的沉默,長到卿清也忍不住皺眉:“你去吃過?好吃嗎?”
“吃過,還行。”萬俟延說,“應該符合你的口味。”
卿清也顯然沒有料到他會這麼說,忍不住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