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答應她一定會回去的,我發過誓了。”
“那可是個女妖!你不能和女妖做朋友,她吃過人,吃過無辜的孩子,像你這麼大的孩子。”蓋文說。
“我知道,但是她沒有傷害我,對嗎?我能改變她。”傑森回想起他離開時美加坦失落的眼神說:“她看起來那麼難過,但她還是讓我走了,你以為所有人生來就是壞的嗎?也許是因為他們太特别了,因為跟大多數人不一樣,被排擠被孤立,她傷害過人類,人類也傷害過她,她隻是害怕才會反擊,如果不是她我已經被狼群撕碎了。”
“你……你這時候不應該對他說點什麼嗎?”蓋文被傑森這番話怼得啞口無言,隻能求助珍妮,講道理這種事他一向不擅長。
珍妮還在震撼于傑森剛才那些話,她如此感同身受,每一個字都仿佛在描述自己,描述自己的同類。
當她還是個孩子時,她們一家人幸福快樂的生活在平靜的小鎮裡,排巫運動蔓延到她的鎮上,母親被測試出是女巫,他們會用火把燒你的手腳,逼你顯露本相,母親被無情的燒死,她跟喬斯芙被父親護送着從後院逃跑,哥哥拼了命抱着追兵的大腿牽制他們。
她們看着父親和哥哥被刺穿身體,卻隻能往遠處奔跑,房子被燒毀,親人都被殺死,她們不再回頭,一直跑一直跑,喬斯芙從未放開過她的手……
“珍妮?珍妮!”蓋文拍了拍珍妮的肩膀她才回過神來,她将眼中的淚忍了回去,注視着傑森的眼睛點了點頭:“你有顆善良的心,我為你感到驕傲。”
蓋文一臉震驚,這可不是往日那個對傑森過度保護的珍妮會說的話。
“你得睡覺了小雪球。”珍妮扶着傑森躺好,掖好被子親吻了他的額頭。
蓋文在客廳裡焦慮地踱步,不可思議地看着剛下樓的珍妮。“剛才那是什麼情況?驕傲?”
“他心地善良,會為别人着想,你應該高興。”
“是啊,為别人着想,别人,可那不是别人,是女妖,你不會真讓他再去找那女妖吧?”
“當然不會,我還沒寵到那個份上。”
“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盯緊他不讓他偷跑出去嗎?這可難辦,你知道他有多固執。”
“我會解決的,他再也不會看見那個女妖。”珍妮神情自信地說,蓋文點頭:“叫你的人多帶點武器,他回學院那幾天你最好把一切搞定。”
深夜時,巨大的圓月照亮森林,确認所有人都睡下的珍妮隻身一人來到美加坦的洞穴外。她準備偷偷殺掉這個女妖,對蓋文說會帶一群人圍剿女妖,其實她覺得自己一個就足夠。
漆黑洞口那雙紅眼出現。“女巫!”美加坦洞悉一切并等待已久。“他安全回家了嗎?”
“你救了他,為什麼?”珍妮直接道出心中的最大疑問。
“你知道的,他很特别。”
“他是白女巫的兒子。”珍妮心想反正也要殺掉女妖,跟她說實話無妨,背後的雙手已在醞釀紫色氣流。
“不!不僅如此,你感覺不到嗎?他身上有一股能量,強大、邪惡、黑暗,隻要他想,他能毀滅一切,我見過那場面。”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隻是人類和白女巫的孩子。”
“他的能量來自于遠古,他是被詛咒之神厄裡斯選中的孩子。”
詛咒之神—選中的孩子。她當然知道詛咒之神是誰,那可是初始神祇之一,世上第一位女巫的誕生就是因為詛咒之神對一個小女孩的懲罰。
“我見過一個,天使缇溫和惡魔克雷爾的結合,他造成了千萬人慘死,人間因他一片狼藉,他是無情的災厄。”美加坦回憶起這些仍心有餘悸:“他知道父母都被殺死非常生氣,他的怒火點燃了天空和大地,撒旦親自動手才控制了他。”
“那個孩子哪去了?”
“被囚禁在地獄裡。”
珍妮這才明白,為什麼最怕火焰的女巫,她的孩子卻在大火中毫發無損,不是來自母親的守護,是他自己保護了自己。“你是誰?”她問。
美加坦的雙眼從紅光變成火焰,清晰地照亮了自己的全身。“我從地獄來!我主撒旦!所以如果你企圖用你那不起眼的白巫術攻擊我,省省吧!”美加坦早已看穿珍妮,珍妮後退兩步,分開了預備偷襲的手。
“他本該做個普通人無憂無慮地過完一生。”珍妮哀切地說:“為什麼是他?”
“詛咒之神總是喜歡選擇那些生于仇恨的孩子,上一個孩子,生來孤獨、冰冷,無法自控,他的心裡隻有複仇和毀滅。”
“所以傑森也會被抓回地獄嗎?”
“祈禱他不被邪惡的暗影吞沒吧女巫,他有顆美好的心靈,隻要他不失去自我,保持善良,心中沒有仇恨,就不會觸發那些能量,如果他足夠強大,甚至能控制它。”美加坦眼中盛放的火焰漸漸熄滅。“我所有的族人,都被那個孩子殺死,我是最後一個魔靈炎蛇,撒旦把他關在地獄,用泯滅之火淨化他,整個地獄都能聽見他的慘叫和怒吼。”美加坦仰頭望着月亮出神。
“你害怕了。”
“誰也無法殺死他,撒旦也不行,除非詛咒之神,但他不可能,那個孩子太強大,是他最完美的作品,隻有下一個。”
“我的傑森不會傷害任何人的。”
“拜托,你是個女巫,你的水晶球呢?去看看未來吧,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在這等了幾百年?”
“你想讓傑森保護你……”
“不,我的存亡無關緊要,我隻是想讓他明白,隻有他才能阻止災難,避免更多種族像我這樣……滅絕。”美加坦落寞地低下頭。
“那個孩子關在地獄裡,可能永遠都不會出來,有什麼擔心的?”
“如果你聽見過他的呐喊,你會明白。”美加坦沉重地看向珍妮。
“現在怎麼辦?我應該告訴他嗎?”珍妮無措地問。
“沒到時間,沒到時間,他太弱小,目前還無力承受。”美加坦說罷放低頭顱匍在地上,這是給女巫的逐客令。
“你不能讓他再來看你,他有個管家……”
“蓋文。”
“對,蓋文,他很擔心,不希望傑森和你來往,更别提什麼朋友。”
“噢。”美加坦思考了一會兒,“但是他的聲音能緩解我的痛苦。”
“拜托了。”
“好吧好吧,我不會再跟他見面了。”
珍妮向她點頭緻謝,提起沉重的步伐打算離開。
“看緊他。”美加坦叮囑道:“我不想回到地獄,也不想讓他去。”
回到莊園的珍妮心情十分複雜,她一直都知道傑森并不普通,但詛咒之神這事兒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珍妮想起美加坦的話,從床底拉出一個黑色木箱,在各種小物件裡翻出一顆比拳頭大些的水晶球。
珍妮将水晶球捧在手心,閉上眼睛低聲吟誦咒語,水晶球和她的雙眼同時發出耀眼的白光。
許多破碎的畫面從珍妮眼前飛快閃過,雪地中的無字墓碑、戴着王冠的紅裙女人走過玫瑰花瓣鋪成的路、化成灰燼的黑色大蛇、墨色煙霧中轉過身來的紅發男人……水晶球在那個紅發男人出現時從珍妮手中滑落,摔得粉碎。
“喬利恩!”珍妮瞪大雙眼驚訝地合不上嘴:“你還活着!”
珍妮記得清清楚楚,父親和哥哥被士兵刺了好幾下,以至于不再掙紮或喊叫,他不可能還活着。
珍妮閉上眼睛,全身散發紫色熒光,她用女巫之力遊蕩在世界各處,尋找着另一位血親的下落。
“你在哪兒?”聲音在飛速轉換的場景裡回蕩,珍妮滿頭虛汗,思維尋遍各處,但她感覺不到哥哥的存在,可他分明出現在了傑森的未來。
由于心急消耗了太多能量,珍妮眼前一黑昏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