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六捂着腦袋,沒有停留,轉過身拉起他接着跑:“快走,少爺!”
賀荀瀾還沒太搞清楚狀況,但他知道,這時候不跑肯定挨砍,連忙努力邁動雙腿跟了上去。
他跟着一米六逃出這座着火的大宅院,回頭望了一眼,火光幾乎映紅了天空,和他剛剛在海上看見的落日,幾乎一模一樣。
一米六各自雖小,力氣卻不小,拉着賀荀瀾奪路狂奔,一路逃向了海邊。
賀荀瀾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問他:“有……船嗎……”
不然總不能跳水遊出去吧!
“有!”一米六中氣十足地回答,“少爺别怕,家主早有準備!到了海上就安全了!”
身後喊殺聲震天,身着銀甲的兵士舉着火把追來,賀荀瀾幾乎是腳不沾地地被人拽到了海岸邊,一把按進了一條三闆小漁船裡。
賀荀瀾還沒來得及說這船比他想象中小了點,少年已經一個縱身跳進船裡,扛起兩個槳幾乎掄出了殘影,飛快遠離了海岸。
賀荀瀾的“要不要幫忙”就咽了回去——他上可能真沒有人家劃得快。
賀荀瀾掙紮着從船裡爬起來,他正好能看見岸邊火光沖天,銀甲兵如同潮水湧來,而後止步海岸。
賀荀瀾腦袋裡閃過一個念頭“他們怎麼不放箭”,下一秒,言沒出法也随,鋪天蓋地的鐵箭振羽而來,少年嗷嗷叫着飛撲把他擋在了身下。
霎時間,海上風雲驟變,狂風乍起,一道浪高過一道,将他們高高抛起扔向遠處的同時,順手拍落了鐵箭。
兩人就在船上嗷嗷叫着,上上下下被颠簸着帶往了遠方。
……
岸上,追兵止步,沒有輕舉妄動。
“将軍!”銀铠兵士看向身側的男人,恭敬地問,“他逃到海上了,是否要找船……”
被稱作“将軍”的男人騎着一匹同樣身披銀铠的巨型戰馬,身材格外高大,即便訓練有素的軍士當中,依然鶴立雞群得像個巨人。
他身着銀黑全身铠,頭戴面目猙獰的虎形将軍盔,隻露出眼睛。一雙琥珀般的眼珠裡映着火焰,靜靜望着海面。
片刻之後,他終于開口,嗓音低沉:“守沿岸。”
“是!”兵士又問,“将軍,沿岸往東西兩側布防,還是……”
将軍低沉開口:“墨甲。”
兵士扭頭喊道:“去請軍師!”
“嗯?真跑了?”一個文士打扮的儒雅男子笑着從衆人後面走出,颠了颠手裡的龜甲,“不急,我給你們算一卦。”
片刻之後,墨甲軍師站起來,微微點頭:“卦象說,他們往東方去。”
兵士大喜過望,立刻抱拳:“是,屬下立刻往東沿岸……”
“東西沿岸。”将軍忽然打斷他的話,兵士愣了一下。
如有實質的目光落到兵士身上,将軍重複一邊:“東西沿岸。”
“是!”兵士一驚,迅速低頭。
墨甲低低笑了一聲:“你想放他一馬,跟我說一聲不就行了?我可以做點手腳的。”
将軍看着小船消失的方向:“我去守東岸。”
墨甲困惑地撓了撓額角:“……這又是想做什麼?”
将軍望着海面,聲音裡似乎帶着些許笑意:“試試他。”
……
另一邊,賀荀瀾和一米六還飛在海上。
“啊啊啊——”他們倆抱頭尖叫,和小船一塊落下又被抛起,上上下下一路飛馳而去。
——像鍋裡被大火熱油猛炒颠鍋的菜,賀荀瀾這輩子都沒被這麼均勻翻炒過。
兩人也不知道沖出去了多遠,反常的海面終于平靜了下來。
賀荀瀾和一米六“咚”一聲落回了船裡。
賀荀瀾緊緊扒着船沿,忍不住感歎:“我的天,這船居然沒進水也沒翻……”
“對啊對啊。”一米六眼中含淚,縮在他身邊,雙手合十格外虔誠,“一定是海君保佑!”
“海君又是哪路神仙啊?”賀荀瀾想着海邊的人們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迷信,也就沒說什麼,自己慢吞吞坐了起來,舉目四望,忍不住嘀咕,“這給我幹哪來了,這還是地球嗎……”
他身後,一米六終于反應過來了什麼,猛地湊到他面前,帶着驚喜說:“少爺,你今天說話好正常啊!”
賀荀瀾:“?”
一米六顧不得其他,一骨碌從船上爬起來,驚喜地捧着他的臉說:“少爺,難道真和預言說的一樣,你、你不傻了?”
賀荀瀾下意識回嘴:“我什麼時候傻過?”
一米六誠懇地說:“從小到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