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霄淩:“那你還叫我再陪你來?”
慕廣寒:“你是洛州侯,是少主,他是家臣,總不至将你也拒之門外吧?”
邵霄淩一時啞口無言。
他、他堂堂洛州少主,竟被此人當成了一塊人形敲門磚。
更氣的是,他這塊磚還真的管用。老将軍确實無法将少主拒之門外。隻能自己托病不見客,由他們長驅直入了。
慕廣寒道,“你瞧,老将軍其實還是心疼孫女的,心裡也願意欠我這個人情,隻不過抹不開面子。”
邵霄淩:“呵,你倒是洞察人心?”
慕廣寒:“自是如此,你等着看就是。”
邵霄淩被他笑得煩躁,撇開臉不看他。
笑,又笑!
哪裡那麼多開心事?
……
果然,老将軍自己托病不出,卻沒有将小姑娘藏起來。
仆人帶洛州侯與慕廣寒長驅直入,徑直在将軍府的大合歡樹下找到了在椅子上讀書的瘸腿小姑娘。
邵霄淩看着慕廣寒蹲下來,一邊讓奶娘丫鬟們哄着小姑娘說話,一邊細心診療。從藥箱拿出各類銀針瓷瓶,擺得像模像樣。
“行不行啊你?”
慕廣寒擡頭看他一眼。
有那麼一瞬,邵霄淩懷疑自己是被當傻子給蔑視了,卻又并無證據。
風兒吹過,嘩啦啦,合歡的粉色絨花落了一地。
小姑娘一雙水葡萄般的大眼睛,倒是特别懂事堅強,很乖巧地表示,如若能讓她将來可以走路,她并不怕疼,什麼藥都敢吃什麼針都敢紮。
邵霄淩陪着慕廣寒在王府小院裡忙活了整整一個時辰。
他站了個好角度。
從他站的地兒,隻能看到慕廣寒沒戴面具的半張臉。越看越覺得此人毀容,簡直暴殄天物。
可片刻後細思一番,一塊再美的玉,碎了就是碎了,哪怕粘起來也早已遍布裂痕,賣不出好價錢了。就又沒啥多的想法了。
忙到快中午,兩人才從将軍府出來。
邵霄淩:“你這也沒治好啊?”
慕廣寒一時沒忍住。
“少主,她打小就瘸,腿兒又瘦又彎,能是僅僅一天就好到下地走路的麼?”一如你這洛州,缺兵少糧百廢待興,再有神人來助,難不成就可指望眨眼朝夕立刻欣欣向榮的麼?
回侯府的馬車在主街的青石路上粼粼前行。
邵霄淩不僅沒被他陰陽到,還反駁得理直氣壯:“都說月華城主醫術出神入化,我自然以為能了!”
“……”
慕廣寒發誓,他因容貌受人歧視,深知其中辛酸,從不願意輕視他人。
怎奈二世祖日日挑戰他!
……
數個時辰後。
慕廣寒後悔,他不該不顧風度與少主掐架。
明明心裡清楚那人是個纨绔口無遮攔,何必與他斤斤計較?
傍晚,他給大将軍定制的木工禮物,被送去了将軍府。
附帶一封信箋,雙管齊下。
果然如他所料,剛送到不久,将軍府就來了消息,路老将軍請月華城主過去一叙。
慕廣寒出門。
正撞見邵霄淩正在他門前徘徊,一臉煩躁。
“是我錯了,行了吧?!”
慕廣寒:“……”
唉。許是他年來各種莫名惡意遭受得多了,近來對人的要求,也是越來越低。
甚至此刻可以自我安慰——若人人如這邵霄淩這般,所有嫌棄寫在臉上,倒也至少算是光明正大。
總好過以前一些人,心裡不想要他,卻又為利用他而各種假意溫存。
慕廣寒雖不願悲觀,但偶爾也會想……
是不是真的他就活該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就活該被嫌棄到死。永遠都是癡心妄想,永遠也不會有人真的覺得他好,會想對他笑、過來抱抱他。
唉。
不行不行,别瞎想。說不定下次就走運了呢?
畢竟而隻要還活着就可能還有戲。萬一呢?
邵霄淩:“你,又拽我袖子!”
“喂……”
“你、你不生氣啦?”
“你幹嘛不理我?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慕廣寒沒有。因為他一門心思趕去老将軍府,拿到兵權早日與洛南栀相見才是正經,說不定下一個就特别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