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第二天，洛嘉一到醫院就被龐清黎喊過去。

他一進門就看到科室隻有龐清黎一人，臉上淚溝顯眼的系主任坐在桌前。

洛嘉看他有些沉默的表情，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有了一點猜測。

龐清黎略帶躊躇地開口：“小洛，真的非常抱歉，有人以你未成年為理由要求辭退你，我答應你的事看來無法做到了。”

洛嘉也知道他的為難，安慰道：“龐醫生，你不必為難。其實，我本來也隻是為了提升精神力控制才來醫院兼職的。現在已經25号了，下個月15号就是入學考試了，我本來也打算隻做完這個月。”

“……”龐清黎也知道他不久會離開，不過被辭退這件事畢竟有些讓人難受。

洛嘉露出一個笑容：“其實我真的很感謝您，心裡将您當做我的老師，這些日子，多虧了您的照顧。”

聽到這句話，龐清黎感到有些欣慰，帶着淚溝的嚴肅臉上也罕見地看到了微笑。

事已至此，他開口道：“既然這樣，作為這一個多月你的老師，我也得給你些力所能及的幫助。”

說着，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枚晶石。洛嘉不認識，有些疑惑地望向龐清黎。

“這是？”

“這是一塊空間石，存儲空間為一立方，也許你考試用得上。”龐清黎遞給他。

洛嘉沒有立馬收下。

空間石！這可是非常罕見的異空間存儲晶石，他想起之前在星網上看到的帖子，由于開采難度高，太過稀少，這麼一小塊價格肯定是近百萬。

并且不是有錢就能弄到的，一般隻在地下黑市或者拍賣場流通。

他是萬萬不能收下這枚晶石的。

“你不用太過緊張，這對我來說并不算什麼。你都稱我一句老師，我當然也要給學生一點小禮物。”

洛嘉有些難為地看着他：“您知道不是這個原因……”

龐清黎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有很多想說的話。

“其實一開始我注意你的原因，是因為我覺得你很像年輕時的我，性格熱情、溫和，不像其他雄蟲一樣軟弱或是咄咄逼人，你還很有天賦。”龐清黎将晶石放到他手裡。

洛嘉認真地聽着，還是謙虛回答：“我沒有什麼天賦，精神力也隻有B級，戰鬥力也很弱。”

龐清黎搖頭：“不，不是這麼算的。能力的高低不取決于精神力，取決于你精神的韌性。洛嘉，你的眼神告訴我，你的靈魂是有韌性的。你記得，等級不代表強弱，隻代表你的下限。”

這番話讓洛嘉有些動容，他似乎透過這番話，看到了龐清黎波瀾壯闊的前半生，驚鴻一瞥他為夢想奮鬥的歲月。

他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惑：“那是什麼樣的韌性？”

他也會時常疑惑自己的普通，他一到這個世界，就像泯然于衆人。隻是從一個時間的普通人，變成另一個世界的普通人。他也想去追尋生命的意義，但隻能踽踽前行。

他既仰望新世界的科技水平，又對這裡的等級制度嗤之以鼻，既慶幸于自己享受到的權益，又對在等級壓迫下受苦的雌蟲表示同情。

龐清黎說：“你想做的事，就是你韌性的根源。你知道，這個社會裡，出于其他目的從事精神力治療的雄蟲有多少。”

“你不屬于他們中的一個，你眼中沒有等級制度産生的優越感，你把自己當成衆人中的一員，為什麼？”

洛嘉理所當然地回答：“因為雄蟲也沒有什麼特别的，我并沒有很突出。比起雄蟲對雌蟲的優勢，我認為精神力等級産生的差距更大。精神力等級高的話，就算是雌蟲也能有很高的地位，所以提高精神力的方法才是最重要的。”

甚至在他眼裡，精神力水平的提升才意味着社會地位有可能改變。至少目前他的經曆是這樣。

龐清黎卻不認同：“不，我曾經也這麼以為。甚至也不自量力的有想改變這種等級制度的理想。但後來有些事讓我明白了，根本原因不在于精神力等級。因為至少對于等級低的亞雌和雌蟲來說，他們不會因為精神力問題而有壽命的擔憂。他們仍然可以選擇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真正的壓迫，是來源于高等級雄蟲想要通過控制高等級雌蟲來控制社會，而用各種手段形成的整個社會規則。”

洛嘉對于蟲族的社會了解并不深刻，他才在這生活了三個月，但這不妨礙他了解龐清黎的立場。

這大概是一個為理想奮鬥了終身，擁有實力和目标的雄蟲，曾經的他也許行事果敢，或許經曆過失敗讓他選擇成為一名精神力治療醫生。

洛嘉對于龐清黎的話非常觸動，但并沒有情緒激動到想立刻加入他的想法。不過他相信，曆史是向前走的，一個先進的文明不應該思想是落後的。

“我認同您，我相信有一天，您的理想會實現的。”

“哈——

龐清黎笑得很開懷，笑容綻放在他臉上，像是釋懷，又仿佛還有遺憾。

“希望有一天，我能看到它實現。”

“以你現在的能力，我想是能夠進入霞輝的，霞輝是我的母校，它很适合你。”龐清黎似乎回憶起了從前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