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曲曲的灰色枝桠扭曲盤繞,黑色的野草肆意瘋長。
生人難以踏足的鬼道上,憑空出現一道驚雷。雷霆攜着無邊的威勢,從那九霄之際疾速而下。
馬車旁,幾位駐守在旁的镖師擡起頭,雪白的雷光映入毫無波瀾的眼眸。
正巧回來的鄭元武目露驚恐,在可怖的天雷下,他隻覺得靈魂都在顫抖。
但,镖在人在,镖亡人亡。曾經,他給大當家立下軍令狀,不管如何,定要将這趟镖成功送到梁國。
鄭元武一咬牙,舌尖傳來的刺痛暫且壓下了天雷帶來的恐懼。他心底一橫,身形迅速沒入那道純白的雷光中。而護衛在鄭元武身側的兩位镖師,也随之一齊進入雷光。
浩蕩的雷光迅速吞沒周圍的一切,叢林、草地快速湮滅。帶着毀滅之力的雷光朝四周平推,就像是一個爆裂的蘑菇雲。
頃刻間,雷光所到之處已然空無一物。
梁國,未央宮内,宮人早已聽令退下。
甜膩的味道在宮内湧動,兩側的牆壁上有燭火搖曳。金絲軟塌旁,輕紗垂落。隔着掩映的白紗,有兩道朦胧的身影。
“愛妃,愛妃!”似乎是被夢魇驚醒,男子驚恐地呼喚着,仿佛溺水之人死死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這聲驚呼,來自梁國最尊貴的人——當今天子。
“陛下,臣妾就在這裡。”女子軟糯的語調似是沾了蜜糖,又似包含了無限的愛意。
女子墨色的長發披散在床榻上,就像是濃密的海藻。她伸出一隻手,正準備為躺在床上的男人順氣。
然而,女子青蔥般的玉指還尚未覆上那寬闊的胸膛,便被梁國皇帝小蒲扇般的手死死抓住手腕,如同鐵箍一般。
“愛妃,我不想死 !”梁國皇帝喘着粗氣,根根猩紅的血絲布滿瞪大的雙眼。他眼白渾濁,瞳孔不受控地顫抖,如同一隻瀕死的野獸。
雪白的手腕被勒得泛紅,女子卻像未曾察覺一般俯下身子。她用另一隻手碰了碰男子的臉,帶着酥酥麻麻的觸感,以及飽含愛意的安撫。
然而,男子握着女子的手卻愈發用力,骨節錯位的聲響清晰可聞,女子卻依舊深情地望着男子,沒有顯露絲毫痛苦。
“陛下,夜深了,您還是快行歇息吧。”那軟糯的聲音在白紗間回蕩,天生帶着安撫人心的魔力。
剛剛目眦盡裂的梁國皇帝雙眼發空,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同時,禁锢着女子的大手也随即松開。
見男子沉沉睡去,女子直起身子,跪在在床上,柔情蜜意如同潮水般從臉上退去。
她沒有管脫臼的手腕,視線望向男子時而虛幻時而凝實的下半身,冷笑道:“你不是早就死了嗎!”
話音落下,一陣冷風不知從何處吹來,讓那點亮的燭火明明滅滅,猶如梁國皇帝般那殘存于世的虛幻軀體。
蓦地,女子哼悶一聲,絲絲鮮血從嘴角滑落。瞬間,女子面如紙色。
女子強行穩住心神,閉眼運轉功法,壓下/體内翻湧的氣血。調息片刻後,女子睜開雙眸,目光發冷。
狐狸與她的聯系,斷開了。
究竟是誰出手了?顔清月嗎?
不,不對,若是顔清月察覺到狐狸的不對勁,絕對不會将狐狸放在身側。
指尖嵌入掌心,掐出血色紅痕,女子卻絲毫不顧。
她秀眉緊蹙,隻覺計劃被生生打亂,心底一陣煩躁。
良久,她的心情平複下來,心中一片冰冷:不管是誰,阻止她飛升的都得死。
……
【啊啊啊!救命,風要死了!】顔清月的腦海中,傳來風的鬼哭狼嚎。
攜着天道之力的驚雷兜頭劈下,想要帶人跑路的風隻感覺被一股玄妙的氣機鎖定,進而避無可避。
【顔清月,我要是被雷劈死了,你要負全責!】
【還有,來年一定要給我燒紙!】
這縷風的廢話輸出堪稱連續發射的機關槍,吵得顔清月腦子嗡嗡作響。
“你有這廢話的功夫,還不如趕緊抱住我的大腿。”顔清月在快速在心底回複。
【啊?抱大腿?】
發現這縷風關鍵時刻犯迷糊,顔清月一抖袖子,在心底道:“進來。”
風恍然大悟,一個鯉魚打挺就是沖。生死時速,再慢一點兒風都得化成灰。
“眼瞧着”驚雷就要落下,顔清月反射性地伸手去撈蹲在角落裡吓呆的狐狸。
然而,那雷就像是要和她作對一般,一個加速度徑直将狐狸包裹。
慢了一步的顔清月很是郁悶:天道,你這是專挑軟柿子捏?怎麼不來劈我這個刺頭兒?
刺目的白光閃過,腦海中投射的畫面被白光全然覆蓋,白茫茫一片,萬物不見蹤迹。
待雷光消散,腦海中投射的畫面再度清晰之際,狐狸已然無影無蹤。
“顔姑娘,你還好嗎?”車外,傳來鄭元武焦慮的聲音。
剛剛,那看似來勢洶洶的雷霆将衆人吞沒,鄭元武本以為必死無疑,卻不曾想這雷确實虛晃一槍。除了讓人膽戰心驚,實則并沒有什麼破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