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元武一掀轎子的幕簾,一步跨入那看着并不是很靠譜的轎子内。
然而,轎子并未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反而穩穩當當接住了一個成年壯漢。而那一拳能打死一頭牛的壯漢進了轎子,就好像進了那無底洞,再沒有一點兒動靜兒。
蓦地,那擡轎子的四人動了。一人擡起左腿,另外三人便齊齊擡起左腿;一人踏出右腳,另外三人便齊齊踏出右腳。老實說,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難以見得會有如此默契。
也不知道是這四人中誰先轉了個彎,轎子也跟着轉了個彎。
四人擡着轎子,朝着一處拐角而去。
當今日的第一縷晨光落在那幽僻的轉角處時,轎子便再也不見一絲蹤影。
顔清月将卡在門縫的指甲收回,神色平靜。
“關上門吧。”她轉過身,對剛剛站在身後當木樁的小厮道。
接着,她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回去的路上,顔清月特意路過王嫣然所在的練武場,并且非常自然地經過。
“喂!”王嫣然朝顔清月喊了一聲,然後從遠處風風火火地跑來。
一身勁裝的女子輕輕喘息,鼻尖是一層細細的薄汗。她一手持着紅纓槍,顯然剛剛還在努力地練武。
顔清月便是欣賞王嫣然的這一點。雖然王嫣然天資愚鈍、性格也不讨喜,但勝在堅持不懈、一往無前。
顔清月停住腳步,等着王嫣然順好氣。
“咋樣啊,你見到那雪花镖局的人了沒?”王嫣然一手持槍一手插腰,大大咧咧地問道。
“見到了,多謝。”
“你确實該謝我,”王嫣然理所當然地點點頭,“要不是本小姐今日心有所感到處巡察,誰知道齊府幾乎廢棄的小門有人在叫門,而且那鬼地方都多久沒人住了……“
朝顔清月抱怨了一陣兒,王嫣然話音一轉拉了拉顔清月的袖子問道:“跟我說說你和雪花镖局的人談了什麼呗!剛剛本姑娘磨了那漢子好久,那漢子的嘴就跟拒了嘴兒的葫蘆,支支吾吾的,一個字兒都不願意透露,真小氣,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确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所以我看我也沒必要說了。”顔清月聲音帶笑,說着就要走。
“诶诶诶!”感覺有戲的王嫣然一把扯住顔清月,“可是我讓下人把門打開,這鄭镖頭才有機會見你的。你可不能得了我的好處就賣乖啊!”
“既然如此,告訴你也無妨。”顔清月道。
“快說快說。”王嫣然催促道。
“镖局有東西要運到梁國,受故人之托,我就是去押個镖當個護衛。”顔清月輕描淡寫道。
“你剛想決定去梁國就有人來找,是不是有點太巧了?”王嫣然皺了皺眉,覺得此事并不簡單。
顔清月雙手背在身後,仰起頭對天感歎道:“大概,這就是天意吧……”
王嫣然:“……”
王嫣然嘴角一抽,痛心疾首道:“顔清月,你可是長點心吧。”
“我心裡自是有數,你不必多慮。”顔清月微微一笑。
不知為何,聽見顔清月這麼說,王嫣然整顆心便平靜下來。
“對了,我準備去煮粥,你要喝點嗎?”顔清月開啟另一個話題,她頓了頓才繼續道,“就當是我給你的謝禮。”
“好啊!”王嫣然心裡美滋滋的,顔清月的便宜隻要能占一點兒,四舍五入就是一個億,這便宜可占大了!
“那你先接着練功吧,我去借個廚房,我煮好就叫下人給你端上一碗。”
“成!”
……
白狐醒來時,一張臉直接怼入他的眼中。
白狐:一覺醒來,倒也不必這麼刺激。
“你醒了?”雙眼纏着黑稠的女子一手撐在床榻上,身子彎曲,從旁看來是非常暧昧的姿勢。
如此近的距離,白狐避無可避,隻能不自然地别開臉:“嗯……”
顔清月若無其事地離開床榻:“給你煮了粥,喝點吧。”
白狐順着顔清月手指的方向,瞧見支起的一個小桌。小桌正中央,架着的通身漆黑石鍋,石鍋下面是燃燒的煤炭。而石鍋的右側,則是一隻裝着湯匙的空碗。
白狐從床上下來,坐到小桌旁,伸手揭開石鍋上黑色的蓋子。一股濃郁的米香争先恐後的湧出,他不禁喉頭微動。
“都是你的,吃吧。”顔清月随手撈了個凳子,同白狐一道在小桌旁坐下。
白狐伸出右手,食指往上微微一挑,粥便騰空從石鍋湧入碗裡,剛好盛了一碗。
沒有猶豫,他挖了一勺粥放入口中。
他眼前一亮。
明明粥中隻有煮爛的白米和星星點點的蔥末,但粥到嘴中的味道除了米香,還有恰到好處的鹹味兒,以及綿長的鮮美之感。
很快,一石鍋的粥都被白狐解決完了。
白狐從袖中拿出一疊方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動人的雙眸滿足的眯起。
“我有一位故友,也喜歡喝我煮的粥。”顔清月的聲音從他身旁響起。
白狐眼神微動,卻沒有說話,隻是靜靜聽顔清月說着。
“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顔清月輕歎一聲,并沒有繼續提及往事的意思。
“你我認識這麼長時間了,還不知道如何稱呼?”顔清月話題一轉,纏着黑綢的雙眼對向白狐。
“我叫……”白狐一愣。
我叫什麼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