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奶貓的小鼻頭,正在輕快地、愉快地蹭着他。
不知是不是錯覺,僅是這麼貼貼,绫希心中的的苦悶頓時消散了許多。
仿佛原本壓抑逼仄的心靈世界中,頓時開滿一朵又一朵雪白的小梨花,照得四周明亮起來。
男孩驚奇道:“這是什麼?”
“是親親。”如果小家夥現在不是貓,而是人,那麼應當是在咯咯笑的,“崽崽的親親哦!”
貓咪表達親昵并非用嘴,而是用鼻子聞聞,腦袋蹭蹭。
绫希依舊保持着那個驚歎的語氣,下意識重複:“是……親親?”
“是親親!”梨覺驕傲道,“每次爸爸不開心,崽崽這樣親爸爸,就不會不開心啦~!”
這都是小幼崽切實可行的經驗之談呢。
绫希也笑了,捧起小貓頭,在毛絨絨的腦門上鄭重地親了一口:“謝謝覺覺。”
他的确感覺好多了。
同時也有些好奇,小精靈一樣的梨覺,是不是也擁有小精靈般的治愈能力呢?
*
下到機械動力層的甲闆後,沒那麼多來往的船員,绫希也放心讓梨覺自己下來玩兒。
小貓不僅掌握了在光滑地闆平穩走路的訣竅,同時愈發熟練了在想用的時候使用螺旋槳滑行的方法。
每次一個爪滑就能甩開绫希好幾米遠,調皮的小家夥把這當成了有趣的遊戲。
绫希知道他玩兒得正起勁,也沒有掃興,陪着你追我趕,就是時不時囑咐一句要小心安全。
别光顧着提速不看方向,一頭撞到牆上去。
……不是沒有發生過。
然而這回一連幾串腳滑螺旋滑行出去之後,梨覺再回頭,已然不見了绫希的身影。
左等右等,男孩都沒有追上來。
貓崽意識到了不對勁兒,抖了抖毛,細聲細氣地呼喚:“希希……希希喵?”
他的聲音那樣微弱,在空曠的走廊中甚至無法形成回聲。
梨覺叫了好幾下,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貓耳朵惴惴地趴成飛機耳,感到被丢棄的恐懼。
就像是不久前在家裡怎麼也等不到爸爸回來。
現在,也等不到希希哥哥了。
他們,都去哪裡了呢?
為什麼不回來看崽崽?為什麼不帶崽崽一起?
就在這時,梨覺忽然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波動——這并非一陣風或浪帶來的力量,是無形的。
或者說并不存在于物質層面,而是精神。
年幼的小梨覺還無法體會那麼明晰,隻能感覺到那強大的力量自附近向他席卷而來,幾乎将小不點推得一個跟頭。
他把自己蜷成很小一隻,盡量伏在角落裡,才沒有被沖擊到。
緊接着,是一聲地動山搖的低吼。
淡金色的貓瞳驚惶地放大。
他慌張地左看看右看看,最終鎖定在面前的……牆。
不對,這不是一面牆。
它應當是一扇可以打開的門才對。
小小的奶貓仰起腦袋,看着大大的門。
太——高了。
小貓仰頭仰得失去重心,直接四肢朝天翻倒在地。
梨覺重新爬起來,把炸開的長毛毛抖回原本服帖的狀态。
屬于幼崽特質中的好奇壓過了恐懼。
這是什麼地方呀?
門後面,又有什麼?
在崽崽看不見的高度,有一道非常複雜的門鎖。
不僅要輸入對密碼,還得輸密碼的人本身有授權。
換句話說,可不是随便誰都能開門的。
這艘星艦上被允許進出的,不超過一隻手。
然而在梨覺強烈的好奇心輸送中,幾噸重的大門像一張被風吹開的紙,在他眼前緩緩打開。
小貓耳朵重新翹起來,尾巴豎得筆筆直,邁着好奇的小步伐,東張西望走了進去。
幼崽不知道的是,身為系統,他在每個子世界都擁有随意進出任何地方的最高權限。自由程度在全無限空間中數一數二。
别說一道有密碼的門了,就是一堵高山,一條大江,一座即将噴發的火山,一汪馬上海嘯的大洋,都擋不住崽崽去想要去的地方。
這是個即使以人類視角來看也大到一眼看不到頭的封閉空間,沒什麼光源,到處黑漆漆。
好在貓咪的夜視能力一流,梨覺才能看清裡面的模樣。
好吧,已經沒什麼「模樣」了。
空間裡并沒有什麼額外的家具或者裝飾,然而即便如此,光秃秃的天花闆和地磚都轟得稀巴爛,東一塊西一塊壘成片片廢墟。
難以想象這裡究竟遭受了什麼,被無可比拟的強大力量破壞殆盡,隻剩一層搖搖欲墜的牆皮。
若不是這層牆皮護着,恐怕星艦都要被打穿了。
小梨覺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進入了一個怎樣的地盤——連人類稱之為“鬼鳥的”林望等人都不敢輕易造訪的絕對禁地。
小貓一邊走,一邊發出細嫩的喵嗚聲,試圖呼喚同伴。
呼喚來的不僅是同伴,也有可能是狩獵者。
左顧右盼的小幼崽忽地撞了什麼,啪唧一聲倒在地。
這個觸感……
好像和變成兩腳獸形态之前林望哥哥身上的鱗片很像诶!
幼崽仰起小臉,貓瞳因好奇而變得圓啾啾。
殘垣之上,矗立着一雙黃金色的、艦燈般的巨大眼瞳。
它緩緩睜開,一眨不眨看着不速之客,聲音帶着自遠古而來的威儀與森然。
“……是誰,準許你進入我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