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淮的力道像是要生生将他的下颌骨捏碎,慕與安皺着眉:“松開。”
隻可惜他現在渾身無力,就連說出來的話也半點力道都沒有,根本起不了震懾的作用。
顧之淮仍舊目光灼灼地盯着慕與安,仿佛慕與安是什麼稀奇的東西,他要看個夠才好。
“我說了,松開。”慕與安撐着身子好不容易往後退了一步,被顧之淮氣得咳嗽了起來。
咳嗽讓他慘白的臉多了幾分顔色,待到咳嗽停了之後,屋子裡隻剩下急促的呼吸聲。
骨瘦如柴的身體,起伏的胸膛,慘白的臉,任誰都看的出來慕與安的身子不好。
雲樂勸道:“世子,你先将人松開吧。”
不然凍沒凍死,等會兒被自家世子氣死了。
顧之淮沒聽,他仍舊看着慕與安,手底下的觸感并不好,硌得慌,他問:“你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他的語氣平平無奇,沒有嘲諷,也沒有幸災樂禍,僅僅就隻是想知道在慕與安身上發生的一切。
聽的慕與安有些恍惚。
他耳邊那些嘈雜、讓他厭惡的聲音終于停了下來,他抿着唇,唇也是蒼白一片。
慕與安萬萬沒有想到,自始至終平視他的,居然是顧之淮。
可慕與安也沒有蠢到,要對顧之淮交付一切的地步,他坦然道:“我的武功被廢了。”
說完,他直直看向顧之淮,想要看看這一次顧之淮會是什麼反應。
顧之淮直接從床邊跳了起來,反應比慕與安還要大:“你的武功被人廢了?”
慕與安的手收緊,他垂着眼簾道:“是。”
顧之淮問:“誰幹的?”
聽起來像是要把人撕碎。
慕與安眸光晃蕩,還沒開口,顧之淮又道:“你的武功應該我來廢,是誰捷足先登了!”
雲樂:“……”
世子說的這是人話嗎?
慕與安可能也覺得這話不中聽,一口氣上不來,暈了過去。
顧之淮怔愣道:“我把他氣死了?”
雲樂扶額:“還是先讓常先生過來看看吧。”
常先生原來是個江湖郎中,從前被顧之淮的父親雲王所救,就一直留在王府裡,當個府醫,後來雲王夫妻過世,顧之淮說他的恩情已經償還完了,他還是選擇繼續待在王府裡。
方才顧之淮将慕與安抱起來的時候,雲樂就讓人去請常先生,隻是常先生偏愛甜食,冬日裡的糖葫蘆是他的最愛,今日出去買了,府裡的人一時沒找到。
才耽擱到慕與安又暈了過去。
……
常先生在屋子裡為慕與安診脈,顧之淮站在屋檐底下,忽然伸手将那入夜之後變得不再耀眼的冰淩掰了下來,扔在了院子裡。
冰淩砸到地上,斷成兩截,顧之淮跟着眉心一跳,覺得煩躁。
雲樂掀開厚重的簾子,從屋裡出來,他一向怕冷,一邊搓着手,一邊走過來,垂首在顧之淮身邊站定。
“常先生說他是體弱,又受了風寒,心緒起伏太大,體力不支,這才暈了過去。”
“嗯。”
“常先生還說,這位的情況必須要用上好的藥材與補品,好好養着。”
“我養他幹什麼?”顧之淮不大高興,那日慕與安将他挑下馬,他可是吃了滿嘴的沙子,還顔面掃地了。
“世子,”雲樂的聲音小了下去,“常先生這麼說的。”
“……還有嗎?”
雲樂搖了搖頭:“沒有了。”
顧之淮看着地上的冰淩,過了一會兒才問:“他的武功真的被廢了?”
“是,”雲樂更小聲了:“好可惜。”
顧之淮沒訓斥雲樂,他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想了想,手撐着柱子道:“上好的藥材和補品,都給他送過去,再給他找個過得去的小厮。”
“好。”
可顧之淮又不太甘心,“吃的給他送最難吃的!”
雲樂:“?”
雲樂支支吾吾:“這樣不太好吧,萬一病情又……”
顧之淮聽不進去,他沉着臉問:“知道了嗎?”
“知道了。”
雲樂低着頭答應着,心裡卻在埋怨顧之淮,知道他膽子小還這樣吓他。
雲樂辦事利索,當天晚上就往顧之淮在的淩雲閣撥了個小厮過去。
世子沒說,人要安排住在哪裡,慕與安就還是住在淩雲閣,搞的顧之淮回不去了,随便找了間屋子躺下就睡。
半夜,慕與安醒了一次,小厮餘慶舉着燭台過去,照亮了慕與安倉皇的眉眼。
他怯生生地問:“公子這是怎麼了?”
來淩雲閣也算是往上升了,隻是他摸不清這位公子的脾氣,雲樂又什麼都沒說,餘慶隻好自己試探。
“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