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月從酒樓裡出來的時候,腳步都還虛浮着。
京城的夜晚也熱鬧非凡,她這會兒站在城内最大的酒樓臨江仙前,看着街道上燈火通明,來往的人流絡繹不絕,與白天無異。
那些嘈雜的人聲,一如江望月此時腦袋裡的聲音——嗡嗡嗡。
她是在做夢吧,這遊戲還能玩下去嗎?
擡頭看向空中,一輪皎潔明亮的圓月照亮了整個夜幕,江望月覺得如果現在讓自己去宣傳【幻夢】,一定相當有發言權——不管是視覺、觸覺還是其他五感,都與現實幾乎無異。
可就是因為太真實,她到現在仿佛都能感覺到自己左側臉龐上、離唇角極近的地方傳來的,來自另一個人的溫度。
江望月站在這繁華的酒樓前心神震蕩,而“罪魁禍首”此時邁着瑩瑩地步子走來,在她身後聲音輕輕:“殿下一直站在門口是做什麼,欣賞月色嗎?”
聽着那輕快又微微上揚的尾音,江望月即便不回頭,也知道這人此刻一定是帶着笑的。
方才在房間内,那一個“意外”發生後,江望月的大腦就徹底死機了,甚至不知道到底該作何反應。
倒是這位樓主好整以暇,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甚至附在她耳畔低低地笑了幾聲。
這真的是裴清漸嗎?
江望月開始懷疑人生。
她一開始滿腔熱血,覺得自己一定能盡快脫身,然後全心去找尋副本内的線索,可眼下來看,一旦裴清漸有心,自己根本毫無抵抗力。
江望月啊江望月,這都過去六年了,你怎麼非但沒有任何長進,反而還不如當初了啊!
“不錯,月色甚美,但——不及姑娘半分。”
正當江望月不着痕迹地歎息一聲,準備打起精神去應付樓主時,一道清朗的男聲打斷了她。
遊戲内角色建模就沒有醜的,擺着扇子朝這邊走來的男子一身玉色長袍,衣衫上的銀絲細線以及腰間的上乘玉器,都說明他身份不低。
男子的目标非常直接地指向樓主,他伸出手,含情脈脈地說:“不知可否邀請姑娘一同賞月?”
站在一旁的江望月眨了眨眼,她這才注意到,周圍許多人都在看向這邊,目光或多或少都是落在樓主身上。
這其實是個非常好的機會。如果能有别的人物來将樓主引走,那麼她一定能不再受幹擾,從而專心去應對副本。
但是……
江望月看着那個人表面讨好、卻又掩藏不住自己眼中垂涎的樣子,心中的不滿和火氣瞬間升了起來。
她眯了眯眼,往旁邊一站,擋住了這個男人靠近的動作,面上的神情有些玩世不恭的笑,笑意卻不達眼底:“這位公子,做人還是要有點眼力的,沒看到這是本王的人嗎?”
八皇子風流的“威名”全京城都知曉,她亮出了象征自己身份的玉佩,語氣十分不善。
“原、原來是八殿下!”男子臉色一變,立刻轉變态度道歉,請求她不要介意。
江望月本來想到此為止,不願節外生枝,但是她眼前突然閃過一條信息提示:
【尚書幼子,其操作玩家與你不在同一隊。】
原來是嘉賓操作的角色。
與她不在同一隊的,除卻已經知曉的裴清漸,就隻剩下了季柏、唐知歲和那個歌手。
江望月不着痕迹地又多打量了這人幾眼,從方才短短幾瞬的突發狀況來看,這個角色背後的嘉賓也相當“适應”,如果不是系統顯示,她幾乎以為這是遊戲内的npc。
因此首先可以排除歌手這個沒有任何古裝經驗的九漏魚。
在唐知歲與季柏二人間,回憶起方才這個人的眼神,答案呼之欲出。
心中有了猜測,江望月面上的不虞反而更明顯了些。
即便她這個角色常年女扮男裝,臉型、骨架卻無法僞裝,因此這個建模看起來多多少少都還是帶着點陰柔的味道。
然而此刻,她動作與神情之中所展露的銳利,竟然真的讓這位尚書之子感覺到了壓力。
就在他以為免不了一頓糾纏的時候,卻見眼前乖戾的少年神色一變,笑眯眯地說:“唉,剛剛一時眼花,沒瞧見原來是丞相家的,這可真是一場誤會啦。”
她變臉太快,讓尚書之子也有些摸不準對方所想,但時間有限,浪費在這裡實在不劃算,于是他抱拳應下了八皇子的話,得到準許後便迅速離開。
走時,他隐隐向江望月身旁的樓主丢去了一個探尋的眼神。
江望月雖然觀察仔細,但在這種細節神态上,她很難比得過其他在牛鬼蛇神雲集的娛樂圈裡、摸爬滾打的嘉賓,但她最大的優勢便是有足夠的經驗和邏輯推演能力。
雖然遊戲模式看起來複雜,但其本質與曾經風靡的狼人殺類似,兩隊有各自的目标,能找出對方的身份,能給各自隊伍的勝利帶來很大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