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規律的水滴聲中伴随着暗流的湧動,一隻魚一樣的生物順着這條地道河水快速遊蕩。直至某一處稍顯寬敞的空間,那個生物突然破水而出,身上的魚鰓和鱗片退化消失,眨眼間變換出了人型。
濕哒哒的藍色頭發一甩,咒靈極其随意地把自己摔在岸邊,全無顧忌地任由臉着地。真人在緩慢地修複靈魂上被灼燒出的瘡口,有些費勁。
突然間有人在他面前蹲下,将一根手指點在了他的額頭,一觸即離,伴随着什麼東西被抽出的感覺。
真人一把抓住了他,“你,做了什麼?”
手的主人顧左右而言他:“我救了你啊。”對方似乎不太樂意真人的觸碰,使勁把手往外抽,“如果我不動手,你剛剛可就要被留住了。”
真人擡頭也笑起來,“我知道啊。”他的手越抓越緊,一邊追問,“我是說,你對你弟弟做了什麼?他看上去很痛苦呢。”一邊默念:無為轉變。
将小碎片回收了的相川弦空把手掙開,抽出一張帕子擦擦,眼神滑過腕間的傷口,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打算。
“……摸不到。”術式再次落空的真人反而笑得更愉快了,“他摸不到、你也摸不到。你們一家真是有意思——”
“怎麼會有靈魂殘缺的人類呢?”
“細碎的、不完整的,它會長好嗎?如果将别人的靈魂塞進去它會融合嗎?等長到一定程度我是不是就可以改造它了?”不知道是不是脫力了無法站起,還是單純的不想起來,真人說這話的時候兩手撐起上半身,平視着蹲下的相川弦空。
眼前的咒靈像發現了新知識點的學生,正在不停地發散思維以此表達自己的求知欲。相川弦空站起身,撫平衣服的褶皺,淺金色的眼睛俯視下來,“你想和漏瑚一樣嗎?”
“哈哈哈哈哈……”真人突然控制不住地大笑,又倒在地上,“說起這個,他都快被你吓死了,幹嘛那麼耍他。”
相川弦空也輕輕扯了一下嘴角,轉而回答了他之前的問題:“可以。”如果他的碎片全部拼合,與正常人無異,當然是能夠被觸碰到的,“但在那之前,你可能會被我弟弟燒死。”
真人的表情突然垮下來。這種能力…吞噬嗎?分明之前接觸的時候感覺傷害平平,但後續殘留的灼痛難消,并且傷口恢複得極其緩慢,畢竟被啃下一口、重新長出血肉的過程也是痛癢難耐的。
相川弦空盯着他,料到了是這樣的結果,像聽見了高興的事情,笑容都真切幾分,但他扯了一句好似無關的話,“一場的突如其來的山火會消抹掉多少生靈呢?這也隻是很輕的程度。”
相川弦空清楚得很,如果之前的小快遞沒有被吸收,相川秋彥能造成的傷害肯定不是這樣的,但這不妨礙他現在開嘲諷,“所以……你們這麼弱,等他們繼續成長下去,還怎麼對付五條悟、怎麼拉攏兩面宿傩、怎麼實現理想?”
“這種東西跟夏油他們說去啦。”仰躺在地的真人毫不在意地揮揮手,但還有一件事令他有些不爽,“但兩面宿傩?我都沒碰到他的容器——下次吧。”
哒哒兩聲,真人看過去,那裡突然出現了一雙暗紅色的小皮鞋,來到相川弦空後側方,并緊緊貼着。這讓他驟然眼前一亮,“哦——還有這個!”
“你身邊的每一樣東西都很有趣诶。”真人的視線慢慢上移,瘦小的四肢、蓬松的裙子、黑色的小辮。視線停在這個小咒靈身上良久,他能看見的……“靈魂裹挾着靈魂…哈。”
他仔細一打量,又露出嫌惡的表情,“但是我還從沒見過這麼醜的家夥诶,我幫你改造一下吧。”說着他就将手伸向紅色小皮鞋,卻被一腳踩住。
從頭至尾都神情自然、沒什麼波動的相川弦空此刻冷下臉,“不準碰她。”
“切。”真人掃興地冷哼,轉而想起來,“所以她為什麼要把那個人類丢在門口?我還以為是給我的外快呢…”
嗯?相川弦空疑惑了一下,之前真人說想去會會他們,他吩咐小姑娘提前去清一下場子,免得對方擴大騷亂。相川弦空低頭看向拽着自己衣角的小咒靈,隻能看見黑漆漆的頭頂和竹簽似的手腕,這個咒靈似乎并不擅長說話,給不出她這樣做的緣由……
相川弦空揉了揉她的頭發,并沒有說什麼。
“是…我之前看見一個,小女孩……”
這個看上去跟虎杖悠仁他們差不多大的少年有些不安,長長的劉海擋住了他半張臉,說話時偶爾才擡起來眼,然後又立即垂下去。
“她穿着…藍色的裙子、紅色皮鞋,很瘦,看上去隻有十一二歲……”
吉野順平回想着當時的場景。電影即将開場,燈光漸暗、聲音環繞,光幕一熄一亮,他因身側突然出現的影子吓出一身冷汗!
那個詭異的小女孩不聲不響地立在他旁邊,吉野順平借着光亮辨識出她手臂上、臉側的種種痕迹……這讓他在瞳孔顫動後無可遏制地升起了憐憫、與悲哀。
“你…你是和家人,走散了嗎?”
吉野順平環視整個影廳,沒有看見第三個人影。眼前的小女孩也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