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比較客觀的說法,但是報官者劉花,也就是吳寶根的母親,執意認為是兒媳婦姚瓶蓄意謀殺,不然一個大活人,怎麼會睡死到周邊都着大火了都不知道跑。
“娘,你别鬧了,我知道夫君去世了你很難過,但是你胡鬧也别鬧到縣衙來啊。”女子穿着粗布麻衣,頭上簡單簪着一根木蘭花簪子,俏生生的臉頰上幾個鮮紅的巴掌印,看着更是楚楚可憐。
“賤蹄子,别給我在這邊裝模做樣,你這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當初寶根把你給帶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一個漂亮的還未婚先孕勾引人的女人,絕對會鬧得家宅不甯,你說,誰是你的奸夫,你們聯合起來一起謀害我們家寶根,好遠走高飛再嫁是吧,我就偏偏不讓你如意!”
劉花邊冷笑邊揚起手,一看就力道不小,但還沒等扇出去,就被旁邊的佟有給阻止了:“這是縣衙,不是你家,别給我在這邊動手動腳,有什麼罪證給說清楚就可以。”
外面的百姓興奮的瞪大眼睛,想說什麼但又不敢開口,隻能互相對視,眼睛閃爍着别樣的光芒,眉眼之間留下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對話。
有人還是沒忍住,語氣壓低的和旁邊的人咬耳朵:“原來當初那姚瓶是未婚先孕啊,我就說當初吳家突然就娶了媳婦,還那麼急,這女人真不檢點。”
“是啊是啊,說不定以前,幹的就是不讓人知道的爛勾當。”
“這事都怪我,是我不仔細。”女郎姣好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絲哀傷,緩緩流出眼淚:“我嫁進吳家三年,雖然日子過的清苦,但和夫君感情是極好的。”
“我知道磨豆子煮豆子都是極其熬人的活,夫君熬了半晚肯定累,但當時隻想着買完菜回去替換他,讓他早點去休息,隻是沒想到,就這麼一走,意外就發生了,都是我的錯。”
“你放屁!!!”劉花指着她罵:“怎麼早不出意外晚不出意外,偏偏我和大柱去送豆腐的時候出意外,肯定是你學了我們家的豆腐手藝,就想殺了我們家寶根同你的奸夫私奔。”
“娘,我嫁進吳家也快兩年了,你有看過我和其他男人說過除去賣豆腐上的話嗎,就這樣一口一個奸夫,你說我有外遇,那你倒是說我的奸夫是誰啊!”
“我怎麼可能做出殺害夫君這種事,誰會想要年紀輕輕當寡婦啊,就算……也不能紅口白牙這般污蔑于我啊。”
姚瓶咬牙,臉上的哀傷和堅毅讓外面的看客扭轉了想法:“好像是這樣,她們成親那麼久,也沒見吵過什麼架,日子也過的和和美美,不至于殺夫吧。”
“我覺得肯定是之前孩子不小心流掉了,這一兩年肚皮都沒個動靜,唯一的兒子又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劉花肯定受不了,像現在這樣沒發瘋已經很好了。”
後排的百姓的讨論聲越發大了起來,眼看有越演越烈的情況出現,王二胡和張麻子利落的走過去,比劃了一個手勢,表示再吵就全給我滾出去,所有人立馬閉嘴噤聲。
“肯定是有新姘頭,這顆心蠢蠢欲動了呗。”劉花完全不聽她的話:“我和你住了那麼久,每天隻知道花言巧語,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許行知聽完了兩人争吵的,拍了下驚堂木,讓人安靜下來:“劉花,你來報官說你兒子是被姚瓶殺害的,那麼你有什麼證據來表明,或者說姚瓶有什麼殺人的作案動機,縣衙判案,不可能憑借着你疑心的一句話來定罪的。”
“絕對是她動的手。”劉花語氣斬釘截鐵:“我懷疑她嫁到我們家,就是早有預謀的,就算不是親手動手,也一定和她有關系。”
“不可能這麼巧合,當初她來南新縣投奔親戚,結果不小心撞倒了我兒子的豆腐攤子,然後又接二連三的碰見,把我家寶根迷的不知四六,忤逆我也要娶這個賤女人。”
“南永縣這麼窮,投奔也不會來這啊,誰家好人家的女兒會這般不知廉恥勾引人,還沒成婚就懷了,現在這狐狸尾巴藏不住了,顯露出原型了,就是可憐我家大兒——”
劉花越說越恨,盯着姚瓶的眼睛都姚冒火了:“至于姘頭,我在她房間裡找到了一件縫了一半的衣物,很明顯不是我們家寶根的尺寸。”
視線落在姚瓶身上,她眼神凄切:“娘,我都解釋過了,那是我給公爹縫的,給夫君縫了一套衣物之後,我就打算給您和公爹一個驚喜,誰曾想,您會這樣誤會。”
旁邊看着憨厚老實,進來後一直打哆嗦沒說話的吳大柱肯定了姚瓶的這句話:“我當初也聽兒子兒媳婦說給我們一個驚喜,可能就是這衣物,這老娘們就是一天天的想多了在那瞎胡鬧,臉都給她丢到縣衙來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訓她。”
說着扭頭看向身側的人,暴起抓着劉花的頭發扇了一巴掌過去,看起來格外的可怖,等衆人想要阻止,他自己卻已經松開手,跪着不停磕頭,臉上帶着卑微又谄媚的笑容:“縣太爺,我家寶根就是沒注意,被火燒死的,我現在就把他帶回去,保證不礙大人的事。”
許行知握着筆的手陡然一緊,而後又松開,不疾不徐的問道:“在南新縣的地界,兒子被燒死心裡有懷疑來縣衙報官,礙本大人什麼事了?”
“還是你覺得,本官是那種是非不分,什麼都不管的狗官?”
“這——大人,草民不是這個意思啊,大人日理萬機,天天要處理那麼多事,還要管我們這雞毛蒜皮的小事。”
“這可不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許行知見派去坊間打探消息的幾人回了,把前面的話題全部收束回來:“你們說說,吳寶根死的時候,你們分别在哪裡,有什麼人可以作證。”
姚瓶率先開口:“回大人的話,我當時去街上買豬肉了,想着夫君這段時間這麼辛苦,做點肉好好補補,張屠夫和街上的人都可以作證。”
“我去城西送豆腐了,城西的紀貨郎可以作證。”吳大柱也連忙補充道:“還在路上碰見了出門上工的許家小子,他也能證明。”
劉花道:“我去城東送豆腐了,吳貨郎可以作證,一大清早就出發了。”
“你們今天說的話,全都記錄下來了,縣衙之後會去調查核實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并對吳寶柱驗屍,看是被自然燒死的還是他殺。”
“因為你們都是嫌疑人,所以暫且要留在縣衙,查明真相之後,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多謝大人。”劉花跪在地上:“寶根死了之後,所有人都勸我看開點,覺得我就是瘋了受不了打擊。”
“但是大人,我兒是什麼樣的人,沒人比我更清楚,他不可能會因為不小心被火燒死。”劉花渾濁的雙眼凄厲絕望中帶着懇切,聲音嘶啞,頭部撞擊在地上發出咚咚的聲響:“求縣太爺為我兒主持公道!”